嵯峨紧张了半宿,五更后才撑不住入眠。次晨醒来,敬聃已离去。这一晚是过去了,接下来呢?往后呢?迟早要面对的。
怀着薄愁隐忧,她起来晨妆。
邢姥姥见她倦怠无神,对梳妆宫娥道:“不必高髻,澹妆即可。”又对嵯峨道:“一会儿朝食后,蔡大姑和秦娘将来拜见。等她们去了,你好好补眠。”
嵯峨颔首,“秦娘我知道,蔡大姑是哪位?”
邢姥姥道:“她是新丰公主的侍从女官,而今大约是心腹了。从前在雒宫时,我们共过事,她为人不坏,就是严厉些。唉,可见家姑对你还是存有芥蒂。不然,遣霍八娘来多好,她最和气的。”
嵯峨拍拍邢姥姥的手,安慰地一笑,“新妇不易为,我一早明白。”
邢姥姥又道:“好在至尊安排了秦娘和她打对台,咱们不至于吃亏。”
嵯峨笑道:“鸭争鹅斗的,不好吧?”
邢姥姥却道:“和睦相处,善哉善哉。她们若欺压人,我也是不依的。”
话是这样说,一见蔡氏,她还是姊姊呼之,携手道契阔,展望再度成为同僚的美好未来。
嵯峨的注意力被与蔡氏偕来的四个美人吸引了去。难道是敬聃的姬妾?
少时,蔡大姑为之引见,“公主感激天子赐婚,特臻选会稽与吴地之谢、王、朱、陆四家的淑媛,忝充椒房兰室。”
原来是献给阿兄的美人。
嵯峨再含蓄内敛,也不禁眸色黯。
蔡氏冷眼观察她的神情,继续道:“各地诸侯进献的美人,想已都在路上。公主的意思,还请妃殿亲自送她们到天子处,尽量美言。天子看重妃殿,天下人皆知,必然会爱屋及乌,多宠眷我们的美人。”
这是家姑的吩咐,嵯峨自不能怠慢,站起来答应。
如此一来,补眠也不可能了。唤来梳妆宫娥,从新华妆礼服后,嵯峨经复道往西苑见天子。
蔡氏言语间,似有意,似无心地暗点她与天子的亲密关系,令嵯峨不免生顾忌,交接完美人,即告辞。
天子恋恋问:“这就回去?”能察觉她的忧郁倦怠,关于昨夜,心中一百种猜测,一百种况味。
“我约了翰林院的姚娘隅中见,不好误了时辰。”
姚娘乃女医士,时常给嵯峨看病。
天子瞋目,上下打量她,语带急怒,“你……他……”
嵯峨晓得他误会了,解释:“是大王背伤犹未愈,昨夜梦中呻楚,里衣渗出血色。我想请教姚娘,看有什幺良药……”
才一夜夫妻,她的心已经开始转向敬聃了。
天子笑道:“很好,原该如此。”
嵯峨见他哀伤盈眉宇,心中不忍,然新丰公主派遣的女婢亦随侍在身侧,何敢多言,惟解释:“他受伤,都是因为我,我不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