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坐在机场开往市区的车上,窗外后退的街景是和爱丁堡建筑风格迥然不同的城市。
阔别三年,这三年来她鲜少回兴京。父亲江柏工作繁忙,偶尔会来看望她,向来不喜她的母亲殷慕云,却是从未露过面。
如今提前结束了学业回国,是因为上个月接到家里的电话,爷爷日渐病重,今晚脱了鞋和袜,未知明朝穿不穿。
想到爷爷的身体,江暖忧心忡忡,若不是江柏一早在宏泰豪庭为她准备好了接风家宴,她恨不得一下飞机就立即赶往疗养院。
在餐厅门口下车时,手机恰好响了起来。看到是熟悉的号码,江暖眉眼弯弯地接起来,“娇娇……刚下飞机呢。”
“晚上来接你去宵夜,有事和你说。”
“不吃,最近减肥呢。”江暖很怀念和闺蜜窝在同一床被子里彻夜长谈的时光,她一边说着,伸手去推餐厅的旋转门,“晚上来我家一起睡呗,想你了……”
“砰——”
她低着头打电话,走路没留意,跟旋转门里出来的人迎面撞上,手机“啪”的掉在了地上,屏幕碎裂。
江暖错愕地擡头,下一瞬却脸色一变,想要教训对方的话堵在喉咙里哑口无言。
面前的男人穿着矜贵的定制西装,棱角分明的五官褪去了上学时的少年感,轮廓更加深邃硬朗,气质却依然那幺干净清冷,若不是在国外的新闻里也看到过不少关于他的报道,江暖根本不敢相信曾经兴京大学的高考状元,科研天才,一毕业竟转头从了政。
如今炙手可热的政坛新贵,市委工信厅副厅长,她的前男友,邵丞。
他以看陌生人的眼神淡淡地看着她,冷漠,不耐。
江暖定了定神,蹲下身去捡手机,没打算让他赔偿,可他身后突然冒出道纠缠的声音,“你想谁了我们没兴趣知道,只麻烦你走路带上眼睛!”
江暖皱眉,擡起头去瞪他,那人原本板着面孔,在看清江暖的脸时猛地愣住,睁大眼睛。
“嫂……嫂子?”他脱口而出。
江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笑,应声也不是,不应声也不是。真是冤家路窄,兴京这幺大,她没
想到回国第一天就会碰见前男友,更没想到三年前自己因‘劈腿’被分手,前男友的室友如今还叫她一句嫂子……
台阶下,刚下车的江沁听见那声“嫂子”,脸一下就黑了。
进到包厢后,江暖才知道今天的偶遇并不是碰巧。父亲江柏拉着她嘘寒问暖,开心极了,母亲殷
慕云慰问了几句,并没有因为她的回国而表现出多少欣喜。倒是包厢门再次被推开,看见后走进来的两人,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灿烂了起来。
“沁儿,怎幺这幺晚才到。”
“刚去取礼物,耽搁了,让姑父姑妈久等了。”
江沁今天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精致的盘发上镶嵌着几颗珍珠,相比起刚下飞机风尘仆仆穿着衬衫牛仔裤的江暖,她要优雅夺目许多。江暖的目光落在她和邵丞紧牵的手上,心里称赞了一句,好一对璧人。
“姐姐,欢迎你回来,这是我和邵丞的一份心意。”
一个黑色锦盒递到江暖面前,她才慢吞吞地收回目光,敷衍地说了句谢谢。
“这位是沁儿的男朋友,邵丞。”殷慕云笑着介绍,“你回来得正巧,刚好能赶上他俩下个月订婚。”
无需介绍,看见他俩牵着的手,她还有什幺不明白的。江暖扯了扯了嘴角,似笑非笑。江沁喜欢邵丞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倒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不仅殷慕云对这个侄女婿很满意,江柏对邵丞的欣赏喜爱更是溢于言表。邵丞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左右手,如今身居要位,是他今年竞选总统的第一好助力。江暖对他们政坛上的事不感兴趣,只是听见邵丞提到想调职去C市时,擡头看了他一眼。
江沁立马捕捉到她的目光,警告地瞪了她一眼,江暖挑眉,来了兴致,干脆放下勺子,笑吟吟地盯着邵丞,一眨不眨。
似感觉到她的目光,邵丞看了过来,那‘含情脉脉’的直白眼神被他抓了个正着,邵丞怔了怔,不露声色地移开视线,继续和江柏说,“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如果只简单以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来论英雄,绝做不出点睛之笔的政绩。既要做显功,也要做潜功,全国人民目前最关心的时事就是打击黑恶势力,兴京盘根错杂,目前不易开刀,C市是全国经济三大重点城市之一,从C市抓起是最佳之选。”
他真的和三年前有些不同了。江暖瞧着他极为内敛的霸气隐藏在那一派温和之下,年纪轻轻,不怒自威。
饭后散场,两辆黑色保姆车已经停在餐厅门口。走出旋转门,江沁抱了抱手臂,邵丞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江沁紧靠着他,两人一起上了第二辆保姆车。
看着两人甜蜜的背影,殷慕云满意地笑,“沁儿找了个好男人。”
江暖走向第一辆保姆车,殷慕云紧跟着她,不忘敲打,“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看过你爷爷,下个月就回爱丁堡去吧。”
江暖笑,“我不打算回去了。”
“回国前我就找好了工作,明天就去市委办报道。”
见殷慕云脸有怒气,江暖停下脚步,笑嘻嘻的,“放心吧妈妈,我对表妹夫可没什幺兴趣。”
保姆车车窗没关,车里的两人都清楚地听见了她的每字每句。江沁下意识去看邵丞的脸色,后者神情淡淡,没什幺反应,她暗暗松了口气,将车窗摇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