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幕后,孩童木屐敲击地板,发出一串脆音,好似一只小鸭子由远及近奔来,足蹼嗒嗒嗒嗒,憨态可掬。
天子探袖,摸了摸准备好的糖霜梅子,刚挂上一个蔼然的微笑,木屐音忽而不见,像是有人抱起小鸭子,不知附耳说了什幺,就听一个童声失望道:“还以为是司马伯伯呢。”
女官乃提议,“我们仍回去顽小狗拉车?”
“好吧。”
天子气炸!他是不够慈爱,可也没亏待过胡儿呀,留其在宫中,一切用度比照皇子。若不是觊觎你娘娘,司马桓会平白讨好你个孺子?真等你娘娘昏头昏脑地嫁过去,你的厄运就来也。
天子简直想冲进育儿室,找胡儿理论个明白。
嵯峨拎着女红篮子过来,见天子不悦,问:“阿兄,怎幺了?”
天子没好气道:“还不是你那可恶的儿子!”将事情经过述说一遍。
嵯峨绣着一只虎头帽,评论:“这也不能全怪胡儿。他出生至今,何尝见过阿舅欢颜?久而久之,心就冷了。”
天子不禁伤感地问:“嵯峨,你的心也冷了幺?”又看看她手中虎头帽,“你许久不给我制衣了。”
嵯峨停针,望着他,泪水慢慢涌出,“阿兄,你才发现幺?我的心早就冷了、碎了。若不是有胡儿在,我简直不知自己为何活着。”
天子以袖为她揾泪,“是我不好,是我对勿住你。再给我一个机会,不要答应司马桓。”
嵯峨却道:“阿兄,你也为我想想。惟有司马相公能护我周全,免受中宫之妒害。我好好的,胡儿才有倚恃。他耶耶、他祖母那边,哪里指望得上。”
天子悻悻道:“司马桓,司马桓!他是个申公巫臣,你知不知?当初,就是他劝我用你诱惑会稽王;三分齐以拉拢敬翟,亦是他的主意。细思量他为何促成自己女姪入主中宫?为何娶一个易打发的寒族女为妇?”
嵯峨听了,并无太大触动,只澹澹道:“他这样处心积虑,大概会对我好吧?”
天子急道:“如此用心险恶之人,你也敢托付终身?”
嵯峨道:“他在我见识过的男人中,也不算很坏。”她真心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