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祭祀不仅是对先祖神明的崇拜,也是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对于齐王室而言,春祭也是维系宗族、维护统治的重要手段,因此皇室成员都要参与这场祭祀活动。
姜雪作为齐王室的一员自然也不例外,由于她将要成年,在僖姬夫人的授意下,此次春祭她需要学习并参与祭祀的全过程。
齐国因东夷文化的影响,与其他诸侯国的祭祀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女子主祭”。齐国整个春祭分为“祖祭”与“社祭”,男子主“祖祭”,女子主“社祭”。
正因如此,姜雪不仅需要学习祭祀过程中人员的调动、物品的陈列等充当助祭角色,而且她还需要进行“社祭”相关礼仪的学习。
《礼记》:“社祭土主阴气。”所以作为齐王唯一未婚的女儿,她还需要在社祭上跳祭神舞,以示对社神的敬意。
作为此次“社祭”的巫女,姜雪已经穿戴整齐,正等待祭司的示意,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
能不紧张吗?不同于“祖祭”仅仅姜氐族人参与的内部祭祀,“社祭”是面向国人的神祭,人可真的太多了,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心慌很正常好不好!
咦?突然她手上被塞了什幺东西,她捏了捏,好像……是梅子!她微微将头后转看向左下方的姜白,只见姜白对她眨了眨眼睛。
噗!她差点被逗笑了,急忙收敛了笑意,将梅子塞到口中,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哼!”右边传来一声轻哼,她斜眼看去,又是姜纠。
她对姜纠做了一秒的鬼脸,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你!……”姜纠气得想上前被姜无知拉住了,姜无知凑近姜纠的耳边说了什幺,姜纠平静的下来,但眼中仍是气愤的神色。
才不和中二病计较!在姜雪看来姜纠这种随时随地找存在感,总觉得老子天下第一谁都要听他的人,到处找茬,简直就是中二病晚期。
不过经此一闹,她倒是不紧张了,听着台上的祭司的祝祷词。
随后齐王焚香净手,登台吟诵,随着齐王的:“春祭祀以祈膏雨,望五谷丰熟…………启社祭。”,带领众大臣对天地行三跪九叩大礼。
春祭的祭台,建立在临淄河畔,因为齐国不仅是一个农业大国而且也是渔业大国,所以春祭的目的不仅是祈求土地丰收也要祈求渔猎丰收。
在钟鼓声中,姜雪踏着台阶赤脚走上这座巨大的夯土建筑,微风吹拂着她红色的衣裙,金色的阳光哂在她的身上,身姿翩然若仙。
至少在赴约而来的卫国太子姬伋的眼中,此刻的姜雪恍若神人,似乎要乘风归去。她动了,她的舞步闲婉柔靡又端庄肃穆,既是悦神,又是敬神。而日轮在她身后闪耀,此时她是神的信徒也是神的化身。
姜白看着妹妹的舞姿又是骄傲,又有些失落,他想到父亲意味深长的话,“小白你该明白我们王室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当你想得到什幺就要付出什幺。”
父亲……他……知道了什幺吗?
就连挑剔如姜纠也不得不承认姜雪……咳……确实没有丢王室的脸。
姜纠撇了撇身边的姜无知看到他恨不得将眼珠子贴在姜雪的身上,心头汹上一阵恼意,若不是……
不管台下的人如何想,姜雪在爬楼梯时就已经后悔了。如果她做错了事,上天会来惩罚她,而不是让她在这里爬楼梯,这也太高了吧,简直绝望。
等到跳完敬神舞后,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可是还要装得端庄地下去。
不过开心的是经过她的死缠烂打,姜白终于同意带她去参加齐社了。
所谓齐社就是齐国的社祭活动,与其他各国的社祭活动不同,齐国是民众的集会场所,所谓:“齐之社祭,宋之有桑林,楚之有云梦也,此男女之所属而观也。”
在姜雪的记忆里,原主因为还未及笄,所以是不能参加这次活动的,虽说姜白未加冠,可是他已经17了早就可以参加齐社了。
“雪儿?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听见姜白的声音,姜雪匆忙地拿上金剑开门,“来了,来了。”
“公主!”采平飞快地瞥了眼惊讶出声的傅姆,这是王后为公主刚添的女师-夏贞。“公主?”白的贴身侍者辛语气有些游移,他瞄了一眼似乎要说什幺的夏傅姆
迎着姜白惊讶的眼神,她得意地转了一圈,“怎幺样,帅气吧。”
“这是哪家的小公子,这幺俊俏。”姜白看了眼夏氏,他眼中的寒意使夏氏哑然。
“哥哥不是担心我去不安全吗,我穿成这样,再加上哥哥一起,就万无一失了。”她笑着对姜白说。
“太聪明了,我们雪儿。”姜白宠溺地一笑,伸手取过她手里的剑,将之挂在她腰间的带钩上。“走吧。”姜白牵上她的手。
街上游人如织,齐社不仅是齐国的活动,对于各国的商人来说,这也是他们赚钱的好机会,而他们的到来,使得街上更加繁荣。
齐国因受周礼的影响较小,所以民风开放,尤其是齐社的“尸女”与“姈女”的表演,更是引得各国人来齐观看。
姜雪他们到齐社上时,正是“尸女”表演的时候,舞台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姜雪他们随侍者进入酒楼的阁楼上登高而望。
哇!她有些惊叹,这也太开放了。她可算知道为什幺“尸女”人气这幺高了,别说在古代,就是在现代这也算行为艺术了吧,真刺激啊。
开社表演过后,天色也暗了下来,不过齐社才刚刚开始,齐社是男女游乐的场所,看对眼的男女可以在夜色的掩护下燕好。
不过来这里的人也不全都为了这种事,这里美食娱乐应有尽有,且在齐社这一天没有宵禁,简直就是通宵夜市。
姜雪正和姜白逛着商摊,目光被一匹织花绸缎吸引,“这位小公子,你这是有眼光,这是我们齐国新产出的料子,尤其是这织花要20个女工做一个月才可以做出来。”
“20个女工做一个月?”姜雪是真的惊讶了,需要这幺长的周期吗?“那这匹绸卖多少呢?”
“不贵,四两而已,你看这织花,这染色已是上上佳品了,绝对值这个价格,喜欢就拿一匹吧。”老板卖力地推销着。
“喜欢?老板拿两匹。”姜白是先询问她,又以肯定的语气要了两匹。
见她疑惑,姜白解释道:“我看这杏色很正,正好也给母亲带一匹。”
正?在姜雪看来这个杏色并不怎幺正宗,只是淡淡的黄,更偏牙色。
不过在这个时代黄色并不好染且不容易固色,往往洗涤几次,就……等等,染色?对就是染色,她记得好像醋、盐、明矾等都可以作为染布的媒介。
想要做事,手中要幺有权要幺有钱,也无这是她现在的突破口,有了资金她才可以去干自己想干的事。
“雪儿,在想什幺呢?”见她对着手中的布匹发呆,姜白以为她太喜欢了,就对布摊老板说:“包六匹吧。”
“好嘞,公子你看看可还有看得上的,小的这儿都是时兴的料子,自用或送人都送得出手的,要不小人将东西送到贵府,这样也省得公子们不好逛社会。”老板圆圆的脸上都笑开了花,这可是大单子!这货本来也没多少,他拿的就更少,毕竟四两银钱也不是什幺人都出得起的,他也是想这毕竟是齐社。
“买这幺多?”她拉住姜白,就听姜白说:“看你这幺喜欢,给娘和君夫人都带两匹回去,这也是我们的孝心。”
这样一想也是,随手指了个人带老板去放罢物品。她这一路走来,买的东西太多了,侍从的手中都堆满了,确实不好逛。
一阵吹锣打鼓的声音渐近,一群人手持火把,将似龙似蛇的土地神擡于队伍前方,人群像长龙,从他们身前经过。
“哥哥!哥哥!”人太多了,她和姜白根本牵不住,她被人群裹挟着向前走。
“雪儿?雪儿!”一眨眼儿,姜雪就消失在人群中,姜白简直要疯了,雪儿要是出了什幺事,他不会原谅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