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了身后的视线,皇帝伸手想要再次牵住端静。
端静却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动作。
皇帝眼神暗了暗,薄唇微动,却也没有多言。
沉默着进了马车,气氛凝固。
车声粼粼,两人比邻而坐,俱未出声。
车行半晌,端静内心百结愁肠,她垂眸轻叹,纵使知道话说出口会惹得皇帝生气,但还是鼓起勇气主动说出了那句话。
“我们……还是别这样下去了……”
皇帝闻言猛的侧过脸盯着她,“你说什幺?”他语气是极度的冰冷。
“我说……我们算了吧。”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幺难以启齿。
皇帝久久盯着端静,半晌怒极反笑,“什幺时候我们之间居然是由你说了算的?”
端静擡眸看着他,语气清浅,“我知道我说的从来都不算。可是,您自己也明白,我们根本就见不了光……我们只能在陌生人面前伪装成光明正大的模样,可我们谁都心知肚明,在那些亲人熟人面前,一切都会立刻被打回原形,根本无法掩饰……”
不然,皇帝和她也不会同时放手。他们都知道,这段关系不能暴露于人。
“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光下行走。”端静定定的看着皇帝,盖棺定论。
“所以,就不要互相折磨了,算了吧。您不要在我这里执迷不悟了……”
话未说完,端静的脸就一把被皇帝捏住,被迫仰头直视着他。
皇帝目光幽深,情绪翻涌,死死的盯着端静,半晌出声道:“你就仗着朕不能拿你怎幺样,在这儿胡作非为!”
皇帝气的胸膛起伏。
端静平静的吐出火上浇油的话语,“您怎幺不能拿我怎幺样呢?您就算玩够了要杀了儿臣,儿臣也只能乖乖引颈受戮……”
“你!”皇帝被戳到了痛处,气的肝疼,咬咬切齿道:“……这些天朕还不够说明自己的意思吗?”
端静艰难的扯出一抹笑,一滴泪生理性的从眼角溢出,她反讽道:“是啊,您大发慈悲放了儿臣一命,儿臣是要感恩戴德,以身相许的!”
“可惜,您是皇上,连您自己都不敢在皇伯父和皇叔父面前握住我的手。难道,儿臣要一辈子雌伏在您身下当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吗?”那滴泪控制不住的缓缓滑落。
皇帝喉头微动,伸出手指粗重的替她抹去泪痕,心里说不出的酸涩,但嘴上却狠道:“好,你别以为朕就离不了你了。”
“行,你说断,那就断了吧。反正朕守着你这幺久也素过来了,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熄了灯都一样。朕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皇帝说着语气越发坚定起来,气话一串一串的脱口而出。
端静平静的推开他,“你说的。最好是这样。”
从来没有人这幺嫌弃他,推拒他。皇帝才不信,谁离了谁还不能活?
皇帝凤眸微眯,唇角抿紧,冷道:“朕说的,从今天起,朕绝不先去找你!反正你也大好了,乖乖回去待在永和宫,无诏不得出!”
端静看着皇帝,缓缓微笑,“好。”
皇帝冷哼一声,随即阖眸养神,再不出声。
马车沉默着驶入紫禁城,皇帝先行下了车,故意扬声道:“梁九功,去,选两个好看的宫女洗干净送进朕的寝宫!”
梁九功朝皇帝看了看,又看了看一旁安静的马车,一脸纠结。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怎幺才好了一会儿又成这副模样了?
天啊,梁九功深深的感觉自己都沧桑了,他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皇上,您,不和公主回钦安殿吗?”
说着眼神不断朝马车示意。
皇帝瞥了他一眼,转身挥袖,冷道:“人家不要朕,还能没皮没脸上杆子不成?哼,天涯何处无芳草。走,回干清宫!”
……
话说的字字坚决,可人一进了宫就立刻萎靡了。
梁九功很快领着两个面容姣美的宫女进了皇帝寝宫。
皇帝却正仰躺在榻上,一脸怅然若失。
果然,养成了习惯就不好戒掉了。
这些天他几乎没有离过端静左右,下了朝就往钦安殿跑,折子也都搬去了那里处理,累了就抱着她睡一觉,闲了喂她吃东西,逗她说话。
突然冷清下来,只感觉一阵茫然与空虚。
“皇上。皇上?”梁九功唤了两声,皇帝才回过神来,偏头看向他。
“这是奴才悉心选的,您瞧瞧可还合眼?”梁九功道。
“你们两个,擡起头来给皇上瞧瞧。”
下首跪着的两个宫女缓缓擡头。
两人长相清秀,面容姣好,算得上是美人。
但以前梁九功找来的宫女无一不比她们漂亮,皇帝眯眼仔细瞧了瞧。
总觉得这两人似乎有些合眼的熟悉感。
突然,皇帝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什幺。
他抽起枕边的一柄玉如意就朝梁九功砸去,“要死吗?把她们都给朕送进辛者库,不许踏出一步!”
很快两个倒霉的宫女被侍卫拉走。
这一下不仅青云之志未成,且一落谷底,再难翻身了。
梁九功惊魂失措,连忙跪下,小心翼翼试探道:“皇上,奴才这不是怕您就喜欢这种的……所以才照着三公主的气质,好容易才选出了这两个有点像的……”
皇帝气笑了,指着门道:“滚蛋,别再让朕看见你。”
“哎哎……”梁九功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个坏事,马不停蹄就要滚出去。
“咳,对了……她,怎幺样?”皇帝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梁九功回身小心道:“今儿有些晚了,说好了明日再给公主搬回永和宫。不过钦安殿来人回报说,公主回去的时间倒是颇有些欣喜的模样,又是安慰绿衣,又是指挥人收拾东西的,看样子是打算明儿一早就直接搬走呢……”
“呵,她倒是没心没肺。”皇帝挑眉,接着问道:“公主在河灯上写了什幺?”
“侍卫回报说,他们悄悄跟着那河灯拾起来看了,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平安喜乐,海晏河清’,其他的就没有了。”
梁九功也有些纳闷,三公主似乎写了很久,难道纠结了那幺久只有这一个愿望吗?
皇帝心里微动,果然是她的性子,淳厚又仁善。
随即又想到了什幺面色一冷,气道:“小没良心的,倒是一个字也不曾写给朕。呵,朕就不信了,离了她还过不下去了?!”
作话:
我王境泽就是饿死,从这跳下去,也绝不吃这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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