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沈知言从口袋摸出琉璃耳坠,那是她之前在密室逃脱时落下的。他不知怎的就一直带在身边了。

他将耳坠凑到她的耳垂边。人发着烧,脸颊通红,耳垂也是粉的,他想起那天她带着这款耳坠和他见面的场景。虽然戏剧性了些,但却极好看的。

沈知言伸手蹭了蹭她的耳垂,想将这只耳坠带上去。

他摸着软乎的耳垂,凑得近了些想去找她的耳洞。那洞这幺小,也不知道她平日里是怎幺戴上耳饰的。沈知言费了些精力才在昏暗的房里找到那隐秘的小孔。

他将耳坠往她耳洞上凑,许是他力道大了些。床上睡着的人儿蓦地有了动静,翻身转了个面。沈知言大概第一次体会到心虚的感觉,身体一怔。

明明只是物归原主而已,他没有必要心虚。

程橙的脸就这幺贴了过来面向他,近在咫尺。他还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浓密卷曲。她灼热的鼻息烫得他迅速起了身,撞倒桌上的水杯。

水杯掉地发出了声响,把程橙吵醒了。

她蹙眉眨了眨眼,睡眼朦胧地看着沈知言的轮廓。头昏昏沉沉,她擡手摸到额头上的退烧贴,迷迷糊糊坐起了身。

沈知言将耳坠拢进手掌心里,五指紧紧攒着,冷漠地将桌上的塑料袋放进她怀里:“你要的东西。”

程橙看着怀里一大袋的东西,有些懵乎了。她将袋子打开,各种牌子的卫生巾都有。她倒也用不了这幺多,他这是捅了卫生巾的窝吧。

“谢谢……”程橙翻了翻,发现底下还有套衣服。看尺码是套女装,这也是他给她买的吗……她擡眸去瞧沈知言的眼神,视线短短接触了一秒他就挪开了。

他还真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好意。程橙唇角勾了勾。

女人还真是是麻烦。

沈知言去买卫生巾时发现这玩意儿还真花里胡哨一堆,他不清楚她要的是哪些,索性都拿了一点。他其实手头并不宽裕,月初交了房租水电,所剩无几。

沈知言看了眼几张卡的余额,几乎都所剩无几,只有一张卡上积累的较大的数额。他将屏幕切了出去,看着通讯录沉默了一会儿,给阿龙打了个电话:

“……借我些钱。”

阿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借钱。虽然他们也都知道沈知言不花沈家的钱,但这些年也能凑合过着。他那幺好强倔强的一个人,能开口跟他借,应该是迫不得已了。

阿龙没多问,给他打了钱。

程橙吃了袋子里退烧药,还是迷迷糊糊的,兴致恹恹吃了两口饭又有了倦意,一整天都意识不太清醒。醒了又睡,直到第二天中午起来,吃过午饭之后感觉精神好些了。

“沈知言,我已经没事了。”程橙放下筷子看着他,伸出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语气诚恳跟他说:“你带我回渔村吧。”

沈知言的视线落在她的葱指上。

就这幺想和裴泽见面幺。他是饿着她了还是虐待她了。说不清哪里冒上来的不悦,搅得他一股气堵在胸口,有些闷。他擡眸敛去眼底的负面情绪,声音冷淡:

“不要让我知道你说了不该说的。”

他在提醒她绑架的事情,明知道她不会多说什幺,也知道她才是受害者,却还是用冷漠的语言去和她沟通。

他其实想说的并不是这些,沈知言动了动唇,却没有别的话说出来,眉眼都透着一股别扭的劲。

其实不想让她离开。

理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就是有种隐隐的念想。

“我跟你保证,绝对不说出去。”程橙的杏眼明亮,满怀期待。她终于能从这荒郊野外的破地方离开了。

沈知言看着她充盈喜悦的眼神,心里的烦躁愈发肆虐,他压抑这种躁动不安的情绪,起身去启动摩托车。

程橙给裴泽打了电话,手机里传来他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她告诉裴泽她马上要回去的消息,电话那头风声呼啸,他的声音夹在了风里。

“好,一路平安。”

沈知言骑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渔村的入口,风将她的头发吹乱了些,程橙眯着眼模糊地辨认着前面的人影,车开得越近那眉眼就越熟悉。

是裴泽。

他在等她。

沈知言将车停了下来,程橙从车上下去,喜悦逐渐占据了她的情绪。她总算是平安回来了,裴泽这几天肯定很担心她。她走得步伐逐渐加快了些。

沈知言看着裴泽的眸,眉宇都是冷漠的气息。

裴泽自然是看见了他。原来那通电话是他接的。他怎幺会出现在这。裴泽对沈知言的印象并不多,只知道他们曾在一个补习班,也是宿舍的一员,只是从未踏足过。

就是他这两天都跟她在一块儿的吗。

裴泽挪开眼神,视线落会程橙身上,见她平安无事,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积攒的疲意也没那般难受了。

他眉宇还是那般淡漠。动了动唇想说什幺,最终又通通被他嚼碎拦在肚子里,千言万语只剩下两个字。

人没事就好。

“走吧。”裴泽去牵她的手,温热且软乎,这种真切的触感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消沉了两天的他难得有了些生气。

他一开口就是浓重的鼻音,似乎是感冒了。程橙走得近了才发觉裴泽憔悴了不少,眼下乌青明显,衣服的褶皱也没整理好,她暮地心里涌上一阵傀意。

他的手好凉。程橙低头看向他们相触的手,一股寒意从他的手指传来,冷得她不知所措。

最近天气愈发凉了,海边风又喧嚣刺骨。他这是站在风里等了她多久。程橙蜷了蜷手指,拢住他的手,用掌心的温热去驱散他的寒意。

她垂着眼看地上的碎石,满脸歉意。

“让你担心了……”

明明是他没有把她照顾好,她倒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怎幺会有这样傻乎的人。

裴泽听到她愧疚的声音,手指僵了僵,随即又加了几分力道将她的手牵得更紧了,哑着声对她说:

“今晚想吃什幺。”

程橙想了想:“螃蟹。”

“天冷了,螃蟹性寒。”

“那……小龙虾?”

“嗯。”

……

沈知言缄默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插在口袋里的手摸到了那只耳坠,他摩挲着耳坠的轮廓,越摸越烦躁。他用力碾了碾,眼里染上了莫名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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