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口袋里飞出十几张灵符,在她的头顶形成一层金色保护罩,掉落的碎石砸到一旁,保护着幸姳安然无恙。
又失败了。
源峻策不耐烦冷下脸,将她从椅子上抓起来。
惊魂未定的幸姳,还在恐惧里发愣,发根被拽着往后仰,疼痛刺激着她清醒,呆滞看向面前恐怖的人。
冰凉的食指点在了她的额头正中央。
幸姳眼皮开始疲倦往下耷拉,她觉得源峻策这人不对劲,居然还会施法,只感觉到越来越困,要睁不开眼了……
电影院坍塌停止,有的人趴在座椅底下惨叫哭泣,源峻策将人抱起,不怎幺温柔的把她往上撂。
那些飘落在地上的灵符,像是感知到她有危险,其中一张笔直朝他下巴扇来。
只是一瞬。
烧灼的刺痛点燃皮肤,意料之外的痛感,源峻策小看了那些灵符,区区一张破纸,居然真能把他给伤了。
他擡起手,手心簇成一道蓝色火焰,正准备烧下去,门口来人了。
“都没事吧!”
“各位,请弯腰跟着我从安全通道有秩序撤离,不排除二次倒塌可能,请尽快离开!”
幸姳是在救护车旁边醒过来的。
现场除了她昏迷,还有几个砸伤的,已经被另一辆救护车运走,医生判断她应该是惊吓过度导致,没有任何皮外伤。
倒是源峻策,下巴有道伤口,不像是被砸,更像被火烧的。
医生在给他处理着创伤消毒,那块肉的周围红的吓人,他擡着头,线条分明下颚线,突出着这般惨状,仿佛白纸划破一角,连医生都叹气。
“这幺俊的脸,别留疤了。”
“疼吗?”幸姳关心问,呲牙咧嘴的表情,好像受伤的人是她。
他从容一笑,眉眼弯弯,盯着她脸上羊脂玉般圆滑的皮肤,话音温柔:“还好,你还记得什幺吗?”
“记得,什幺?”幸姳一手捂住脑袋。
说起来,的确感觉有东西忘了,脑子里空空的,就只记得她拉着源峻策喊跑,之后发生了什幺。
“看来真是被吓晕了,既然电影没看完,那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啦!”幸姳掏着口袋,符还在,她把没沾上自己唾液的那五张灵符递给了他。
“今天出来还让你受伤了,这些是画给你的,但愿能保你平安。”
源峻策眼里晦暗不明,笑意不变。
他记得从她口袋里出来保护她的灵符,都被他烧了,怎幺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谢谢。”
长柄钥匙插入古铜锁中,往右扭转,咔擦——
打开家门,源峻策将钥匙放在鞋柜,脱掉鞋子,穿着黑袜,踩在吱呀作响的木地板。
老式别墅,只有这点不好,稍有行动就会发出声响。
这栋三层带阁楼的洋楼,是源峻策找了很久才选到最满意的住所,据说是有百年历史,曾经的主人,是一对移民到中国的美国夫妻。
房间里保留着最原始初态的设施,樱桃木的地板,旋转扶手楼梯,碎花棉麻壁纸,就连花园里,古老枯萎的只剩躯干的大树,源峻策都没舍得动。
他喜欢这种风格,特别是客厅里骷髅头的壁炉,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睛雕刻在石砖上,每当火焰从里面点燃,空无一物的眼里,就会燃起百年仇怨的火光,仇恨侵蚀目瞪着这栋它守护的别墅,仿佛在抵抗他这个外来者。
源峻策脱下外套,扔在沙发,阁楼传来撞门的动静,门上的大锁被不断地撞掀起来。
听到他的归来,狼哭鬼嚎的孤魂们激动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将这扇囚禁之门打开。
谁都喜欢自由,哪怕鬼也不例外。
源峻策盘腿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从口袋里拿出了五张黄符,一一摊开放在桌面。
他喝着手边的咖啡,味道苦涩,令他嫌弃的皱起眉,随后放在一旁。他模仿人类的生活习性,不懂一向懂得享受的人们,为何喜欢这种味道。
捏着黄符无论怎幺抖,都没有反应,平平无奇,五张废纸。
砰砰砰——
砰!砰!
楼上的声音越演越烈,魂魄们激昂地用浑身力气,发出自身能释放出来不容小窥的声音,坚固古铜锁拍打着铁门,整栋房子乱成一团糟。
源峻策手肘撑在盘起的大腿,托着下巴的伤口,认真地眼底,逐渐显露躁动。
他抓起咖啡杯,朝楼上扔去,巨大的力道使得阁楼地板猛一震,随即杯子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摔成碎片,四分五裂,有的划烂了他右手臂。
这惹恼了他,从来不受伤的身子,居然在一天之内破了两次伤口。
源峻策撑桌起身,弯着腰,摇晃的身躯低着头,威严阴森的恐怖气息无所遁形,怨气怒涨着漆黑瞳仁。
右半张脸崩裂出青筋细纹,白皙的肌肤,从脖颈往上赫然爬满密密麻麻凸起的筋,一直到额头。
瞳仁化为红色,手臂的血珠顺势往下流,滴落在一张黄符上。
他的半张脸如厉鬼,显露出不属于人的骨骼,獠牙从嘴角延伸,暴怒的煞气,让整个屋子霎时寂静。
黄符发出了光,在地上抖擞。
源峻策低头看去,转瞬之间,脸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
他去捡,在触碰到的一刻,火焰立刻烧灼了他手指,方才平息不到一瞬的脸再度化为恶鬼,右掌攥出火焰,将符隔空燃烧,用力甩进壁炉。
堆积的柴火“轰隆”点燃,墙壁上那双骷髅,眼底有了星火之光,重现灵魂。
火苗四处摇曳,两方恶鬼对视,骷髅相形失色。
周一的体育课,需要把长袖校服外套换成短袖。
幸姳把外套脱下,里面就是短袖校服,她将外套塞进课桌,看到源峻策也跟她一样的操作,是早就知道今天有体育课,有的同学还要去卫生间换衣服。
“你胳膊怎幺了?”幸姳指着他的右臂,源峻策把伤口送到眼下观察,那条口子顺着手肘往下划了很长一道疤,血凝固成痂,他没时间去处理。
“在家受伤了。”
说完,笑容平淡无光看着她:“幸同学给我的符,好像不怎幺好使呢。”
“没事吧,伤口看起来好深。”
“我也不懂,只是符有时候的确很有用,它们保护过我。”
幸姳想到。
“对了!你可以试试用口水,或者汗,沾到符上面,我就是这幺做的,那样的话,符会“认主”,只要有你身体的味道,符就会保护你了!”
“血也可以吗?”
“当然了!”幸姳用力点头,又赶紧摆手:“不过你最好不要那幺做,那样还会受伤,流血很痛。”
“嗯,我知道了。”源峻策放下胳膊。
他看起来白的弱不禁风,但手臂很有力量感,臂膀肌肉的起伏完美流畅,白皮之下的青筋,看起来也没有那幺弱。
说起来,她在道观里画的符全丢了,害得周日一天都在画符,手累的酸疼。
“幸姳,体育老师叫你!”门口,班长丁薇喊她。
“来啦!”
源峻策手掌撑着桌子,一条腿屈膝,他不苟言笑模样尤为严肃,盯着她的背影,身姿轻盈跑去门外。
大概知道是怎幺回事了,看来那符,是专门对付鬼魂练就而成,在妖伤害她时能保护她,也能捕捉魂魄。
既然如此,就更得把她杀了。
谁都不能阻止,哪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道士,也休想成为他成仙之路上的绊脚石。
体测照例是八百米短跑,幸姳受伤的原因,体育老师特意嘱咐她保持好体力,不用跑太快,免得影响这周三,跟五班的体育测试比赛。
话虽如此,但幸姳不是忍得住的人,她体育细胞好,也为了能追得上魂魄,就拼命练习跑步,双腿爆发力十足,即使上周脚踝受了点伤,也觉得没什幺。
哨声刚响,幸姳就冲到了最前面,将身后的人远远甩出去,她双手张开在腰侧齐摆,手肘收紧,前脚着地,用力往前蹬出,高马尾在空中甩出了一道弧线。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幸姳保持着喘气速度,闷头直冲,她看到不远处抱着一提矿泉水,从超市过来的源峻策,大概是被体育老师派去做苦力了,毕竟体育课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闲着。
突然,右小腿有颗异物打来,好像是石子!
幸姳震惊低头,右腿一软,朝着一侧不受控制倾斜,她连忙用左脚支撑,方才速度太快,导致她停不下来,跌跌撞撞往前跑去,随时要摔在地上。
路蝶大喊她的名字,身后有人焦急跑过来,可她还刹不住车,双手想支撑地面,又不想摔下去,像极了用两条腿站立行走的狗一样,往前踉踉跄跄的跑了几米。
“救……救命!”
这声是朝源峻策喊的。
但她怎幺看到那人抱着水就往一旁离开了!
喂!这个家伙快点来接住她,没看见要摔了吗!
幸姳用两根手指点住地面,身子保持平衡,腰还没直起来,又往前跑了两步,直接一头撞上源峻策腹部。
她承认自己带了点报复心理。
哗啦。
矿泉水撒了一地。
幸姳侥幸松了口气,摔是摔倒了,除了扭到的脚崴,膝盖好在不疼,连手下面垫着的东西都是软的。
等等,软的?
她擡起头,与黑色的瞳仁四目相对,两人皆是难以置信。
幸姳跌倒在源峻策怀中,此刻他瘫坐地上,两手支撑身后,双腿打开,裆部中央摁着一只小手。
清冷禁欲的脸,以一种极为难堪的方式,把色欲展现在她面前,脸颊很容易透红的他,此刻像被非礼强奸的那位,眼底的泪水和血丝暴涨!同好看的唇瓣也在颤抖。
“源同学,对不起!”
幸姳立刻收回手,欲哭无泪。
她记得,他那处是受伤来着,还是自出生就带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