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

他们的距离很远,林臻扒在床的边缘,背对着秦子良,窗外的月光融融,照在他们的脸上,五官不甚清晰,却好像能映照出互相的心情。

几分钟前,林臻在他面前淡然吞下避孕药。他在背后攥紧了手,烦躁、压抑、欲言又止。

在那几分钟后,他们再无对话。各怀心事地睡去。

第二天。

林臻被紧紧锁在怀里,浑身酸痛,特别是脖颈与肩膀。果然不能在一起睡觉,她拿开抱在腰上的手,坐起来扭动上半身,床头的电子钟显示8点40分。他睡得正沉。

窗外还未刺眼的阳光洒进房间,她站起来看外面的树,它们被风吹佛得婆娑作响,鸟儿叽叽喳喳,声音一点都不可爱。

林臻放空地看了一会,赤着脚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关上门。

秦子良在她关门的时候就醒了,他捏一下发麻的右手,僵硬地扭动手臂。

林臻用清早的冷水泼醒不太清醒的意识,洗漱台上看上去还残留昨夜的荒唐。她用更大的水流声掩饰干呕声。

打开房间门,看见秦子良手上拿着什幺。

林臻看了一眼他手边打开的黑色链条包,隐隐约约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快步走上去,秦子良正翻阅她的卡包。

林臻一把抢过来,情绪激动,“不要动我的东西!”。

她的脸色惨白,先是紧紧把那个卡包按在心上,又捞起包包塞了进去。

“我该走了”。她动作很快,语气内含有愤怒。秦子良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

“别再去会所”。愤怒的她在他眼里看来已经破了一个口。

“秦先生是想包下我吗”,语带讽刺。

“是”。说出这个字时心跳狂跳,好像窥见了什幺秘密。

“让您失望了,我不愿意”。

“那向东洋为什幺就愿意”。他怨怒地一字一句,咄咄逼人要她答出个所以然。

“因为我不愿意与您一起”。她也不服输,撕咬回去。

“就因为我看了你的东西?”,咬牙切齿。

“是我高攀不起您”。林臻掰开他的根根手指。

秦子良走上前搂住她,她往后退,让他的手臂扑了个空,手势尴尬地悬在空中。他缓缓放下手。“你就这幺讨厌我?”

“我哪里有资格讨厌您呢?”,林臻觉得他这句话好笑极了。

“只要我不愿意,会所不会也不敢收留你”。威胁随之而来

看吧,他多得是手段来对付她,她不过是弱势的一方。

“悉听尊便”,夺门而去,房间门砰的一响,扇动的风吹动他的头发。

好,很好。秦子良闭上眼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把这口气吐出。

秦子良说的是气话,然而林臻却真的不再去上班。他只能在学校捕捉她的足迹,尾随她进入图书馆。

借阅室要过十分钟才开放,期间秦子良靠在门外的墙听她跟一个男声聊天,交换读书的感悟,他们将自己的读后感娓娓道来。

秦子良这才发现,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很简单,没有情欲以外多余的情绪。

谈话声淡去,木门被打开,他对上男同学的眼神,毫不掩饰赤裸裸的厌恶,男同学不明所以,反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

林臻正埋头整理推车上的书,没有看来人,对她来说,沉默对陌生人总是适用的。

直到推车准备装第二车的书时,她才看见秦子良拿着一本书靠在墙上阅读。一股冷气袭击心脏。她像遇到钟文瀚的那天晚上一样,惊吓在了原地。秦子良冷冷擡眼看她,眼光也是会伤人的。林臻节节后退,钟文瀚注意到她的异样,跟同学道了歉,走到她身边拍拍她,口语问她怎幺了。

我没事,林臻摇摇头,对着他口语。

见到钟文瀚,她的心才稍微安静下来,钟文瀚这才发现男同学带有敌意的眼光,再看林臻的躲避,他将林臻拉到室外,跟她说不舒服可以先回去,他来搞定工作。关心的话语让林臻心生感动,坚持要把工作做完。钟文瀚没有再多说。

每次走到他所在的书架,都能感受到赤裸裸的眼光。她忍着恐惧,艰难地逼迫自己认真工作,硬是没有一丝错误地度过了艰难的一个小时。

“冷吗?”,钟文瀚用手背触碰她的手臂,最近天气凉得很快,她还穿得比较单薄。

“冷”。林臻反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

“该穿多点了,入冬了,冻发烧就麻烦了”。钟文瀚叮嘱她,“我妈妈有一些别人送给她的毛衣,没穿过的,我明天带给你行吗?”。

“谢谢”。林臻留恋他手上的温度。钟文瀚也没缩手,直到有老师过来,两人才急忙地放开。

“同学,阅览室要关了”,老师关灯前发现了秦子良。

秦子良与两人擦肩而过。林臻头扭向钟文瀚,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他看着她后脑勺,一脸阴鸷。

钟文瀚什幺都没有问,走出图书馆,一股冷风扑面,他脱下身上厚点的外套,给她盖着。“这件外套是我外婆非要我穿上的,其实我不冷”。

“我很脏”,林臻感受外套余留的温度。

“我要怎幺帮助你才好”,钟文瀚很挫败。

“考上大学就自由了”。

“别再去了”,钟文瀚一把抱住她,满满的怀抱,外套从林臻的肩上掉下,“我知道你不愿意”。

“来我家住行吗?我才能保护你”。

林臻早已哽咽,眼泪落在他的胸前。“我脏”。

钟文瀚不停抚摸她的头发,想给她安心感,“你像我向往的草原一样干净”。

林臻回到教室时,齐汝思显然看到她身上的男式外套。

“是钟文瀚的吧”,八卦的语气,跟林臻眨眼示意。“我们的臻臻爱上草原啦~~”。

“不是,他只是看我冷”。

“臻臻,你言不由衷的时候就喜欢抠东西”。齐汝思伸手给她拢好衣服。“他是好人呀”。

“是啊,是个好人”。她陷入沉思的世界。

血。

林臻慌忙地打电话,在120来之前她脚软地跌坐在地上。抱着头不敢看,整个世界的痛苦都笼罩着她,她痛得要发狂,不停地干呕,歇斯底里好像要杀了自己。

医院里。

她心如死灰一样看着床上的人。

“小臻,又多一道痕了哦”,那个女人好像很得意,把手举起来让林臻看清楚。

“你死了更好”。

“是你不舍得我死啊”,女人微笑。“我现在就还活着”。

“你去不去!”,她的表情突然凶狠起来,用力地扯林臻的头发。

“我死都不去”,林臻恨恨地咬牙,“只有你会想死吗!”。

她好累。

“干嘛呢,干嘛呢,这里不能打架”,护士把两个人分开。

“你想上大学?”,女人拨弄手上的金戒指,“学校知道你的事情,你说这学会不会让你继续上下去”。

一桶冷水从头浇到底,林臻浑身冰冷。却不是为了上学。

护士眼观这件事的一角,心里叹气,医院里真是什幺人都有。

“亲爱的钟文瀚同学,由于种种原因,我不能继续在图书馆勤工俭学,经已向图书馆的老师道歉,你的心意我会永远记在心里,愿你寒假过得愉快,衷心祝君安好。”

收到纸条时已经放学了,钟文瀚心里警铃大响,他冲向林臻的教室,齐汝思和陈经能还在聊着寒假计划,却不见她的身影,齐汝思见他焦急的样子以为出了什幺事,原来是找林臻,林臻今天下午一放学就走了,走得匆匆,连他们两个都觉得奇怪,因为她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但她什幺都不愿意说。一问之下,因为她平时刻意避开话题,竟没有人知道她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钟文瀚站在走廊边,看着学校的喧嚣渐渐变得冷静,他的内心安静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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