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一心在战场上,没有留意。
其他一众人见他没有冲上战场去,反是退向了营帐的方向,以为他是听进去了,悄悄松了一口气。
盏茶,就见大阿哥突然骑着马自众人身后一跃跨过阻拦,别着腰刀冲向了前线。
他手拿一把牛角弓,对着几个正在和清兵厮杀的噶尔丹士兵连发三箭。
箭箭俱中。
几个士兵应声倒地。
这为大阿哥增添了自信,他提起缰绳对着几个噶尔丹士兵就冲杀了过去。他英姿飒爽,目光如炬,一看就武艺非凡。
但福全等人来不及欣赏大阿哥的英姿,已经急的满头冒汗。
福全连忙点了一队士兵去大阿哥身边支援。
“大阿哥绝不能有事!”福全沉声道。
这可是纳兰家的心头肉,是皇帝的大儿子!
若无太子,大阿哥便是最接近皇位的那个皇子。
“连一道疤都不能留下!”福全咬牙补充道。
但噶尔丹那边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个英姿勃发的少年。
尽管赶去支援的士兵们都小心翼翼的分散靠近,尽量不让人发现大阿哥的重要性。
但大阿哥胯下的骏马一看就不是普通士兵用的起的。加之他箭无虚发,刀光凌冽,虽然略青涩了些,但一看便是受过名师教导的。
噶尔丹的手下在驼阵中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少年,很快噶尔丹也留意到了。
他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这少年,随即大笑,下令道:“这少年的刀把上还镶着宝石,非富即贵,若是皇子……那便是天佑我噶尔丹!派人将他捉来,我们就有了话语权。”
“下令,凡活捉此子者,赏金千!提回此子人头者,赏金百!”
很快战旗挥舞,战令传来,一众噶尔丹士兵兴奋的向大阿哥围去。
赶去支援的清军见状不对,连忙上前阻挡,与噶尔丹派来的人厮杀开来。
噶尔丹见状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他脸上横肉一抖,大手一挥,更多的人朝着大阿哥围去。
“不好,怕是被发觉了!”福全抚掌哀叹。
“不用在意是否暴露了,全力支援,把大阿哥给本将带回来!”福全令道。
越来越多的兵士朝大阿哥的方向汇聚。
国舅佟国纲正带着士兵冲杀驼阵,突然发觉了战场上形式的变化。
杀红了眼的他转头就看见大阿哥正在被一群士兵护着往后方跑去,一众噶尔丹士兵苦苦纠缠。
顾不得去深究为什幺身在重重保护中的大阿哥会在这里,佟国纲就连忙带人支援。
大阿哥身边不断有士兵倒下。大阿哥面色煞白,他的箭矢早就用完,此刻正拿着腰刀不停劈砍。
他的武功很好,每一刀基本上都能命中一个敌人。
可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纵使神勇,也称不上精力无限。
但身体的疲乏远比不上精神上的恐惧。
他不怕死,可若是落到了噶尔丹的手里,怕是要比死还令他胆怯。
皇阿玛会如何处理他?
他会不会对他失望?
大阿哥且战且退,噶尔丹紧追不舍。
蚂蚁咬死大象,大阿哥寸步难行,退的艰难。
突然,一队镶黄旗士兵提刀自包围大阿哥的噶尔丹士兵后方冲来,横劈竖砍,为大阿哥扫清包围,用生命替他开辟出一条逃生的道路。
“快走!大阿哥,快走!”
人群中,大阿哥看见一张满是血污的脸,是国舅佟国纲。
厮喊声嘈杂,大阿哥只能看见佟国纲朝他挥舞着手,嘶吼着让他退走的口型。
大阿哥连连回神,喝马拉绳,从包围中一跃而起,突围冲出。
噶尔丹士兵见状连忙追赶,却被佟国纲带人牵制住了动作。
噶尔丹在驼阵中一直关注着他们,见状他大手微扬,喝道:“拿弓来!”
一把大弓被递到了他的手上。
噶尔丹拉弓眯眼,眼中杀气腾腾,菱形的箭矢冰冷的对准了大阿哥的脊背,弓弦拉满。
“死!”
话音未落,箭矢骤然飞出,飞快的射向大阿哥的方向。
观战的众人惊呼。
福全不自觉出了一身冷汗。
时间一瞬间仿佛被凝固了。
大阿哥朝着大帐奔来,远远就看见一众人焦急的对他挥手,浑然不知危险已经向他逼近。
“噗——”箭身入体,血线飞射。
只见佟国纲自后挡住了大阿哥的身形,他后背羽翼颤抖,一只箭矢将他的前胸贯穿。
当即,他摇摇晃晃倒下了马。
一众士兵连忙驰援。
……
夜,清军终于打破了噶尔丹的防御。
乘胜追击,福全下令挥军渡河进攻。
以步兵从正面发起冲击,又以骑兵从左翼迂回侧击。
噶尔丹大败,仓皇率残部撤往山上。
清军将他们团团包围。
战场一片残垣,血气冲天,尸体交错纵横,残肢遍地。
清军无声的打扫着战场,月光仿佛都被血色映红。
沉默,死寂。
军账中,一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开口。
但事情总要有个交代。
福全沉默的提笔,写了一封密折交给了亲信,再三叮嘱,要亲自交到皇上手中。
“国舅的遗容整理好了吗?”福全沉声问道。
“是,俱以收敛齐整。”
“好。都回去吧。”福全挥了挥手,让众人离开。
独自一人坐在椅上,久久沉默。
次日,福全重整队伍,以大炮轰击为先导,清军轮番向山上冲击,但噶尔丹的士军顽强地扛住了这次进攻,而后趁双方休整之时,遣使向清军乞和。
福全一夜未眠,他向来谨慎,思及国舅已亡,大阿哥还在,故而不敢再冒半分风险。
加之两日苦战,清军也伤亡惨重,势力大减。
支援的大军还未赶到。
困兽犹斗,他实在不敢将噶尔丹逼的太紧,犹豫再三,福全决定接受乞降。
然而,噶尔丹狡诈非常。乞和只是借口,当夜他便乘机率几千残部夜渡西拉木伦河,狼狈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