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过头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上学差点迟到。
她算是稍微能理解学姐为什幺会帮助男主了。学姐的房间里堆满了游戏卡带和角色初设画集,看得出是真心喜欢。她本来打算浅玩一下,结果一不小心就熬了大半夜,连上课都没什幺精神。
她单手托着腮,感觉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芯芯?”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又叫了几声后,那声音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白锦芯!”
“……啊!”
白锦芯猛然惊醒。
眼前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眼角微微上挑,看上去颇有几分冷冽骄傲。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这位叫莫静婷,同样也是一位会玩的白富美,和她是多年的好朋友。
“哦——在打瞌睡呢。老实交代,昨天晚上干什幺去了?”
“没干什幺,就是打了一晚上游戏”——这种毁人设的话她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于是只能讪笑两声,半真半假地说:“晚上有点失眠,没怎幺睡好。”
在对方狐疑的目光下,白锦芯虽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身上却直冒冷汗,总感觉对方发现了什幺。
所幸,莫静婷姑且相信了她的一番话,很快也不再纠结这件事:“今天放学后我们和外校有一场联合篮球赛,一起去看看呗?阮澈学长也在哦!”
白锦芯本来想要拒绝的,开什幺玩笑?她才不想去看现充打球,然而拒绝的话刚在喉咙口转了一圈,却又被后面的人名所截断。
“……好吧。”
阮澈是谁来着?她记不清了。但原主的潜意识却被这个名字触动,走了个神的功夫就神差鬼使的自动应下了。
怎幺会这样!
她很后悔,但是没有办法,既然已经点头了就只能跟着去了。
……
看到满球场的人,云听只感觉头皮发麻。
依靠大小姐的人脉,去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有人为她们预留了黄金观赏位。既可以纵览全局,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具体到每一名运动员脸上的表情。
每一次进球都有人欢呼,同时每一次失球也有人叹息。
虽然只是一场友谊赛,但很明显在学校主场的队伍拼尽全力想要获得胜利,以捍卫主场的尊严。对方显然看出了他们非同寻常的表现状态,于是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这场比赛,战局出乎意料的激烈。
白锦芯双腿并拢,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地在台下坐着,她没有像旁边的人一样静心欢呼,只是单纯的看着球场在发呆,走神,仅此而已。
她不适应这样喧嚣热闹的环境,也看不懂篮球。
随着一声清脆的哨音,象征着上半场的比赛即将结束。正在发呆中的白锦芯猝然之间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眼神刚刚恢复清明,就正好看见那一幕——
球场上的少年高高跃起,如同振翅高飞的雏鹰般,展开看似纤细实则力量十足的双臂。破碎的汗珠伴随着一次高高的跃动从乌黑的发梢间挣落,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的色彩。
篮球在篮筐与夹板之间颠簸了一会儿,最终很可惜并没有投进。现场发出很大的一声哀叹,但投球的少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球到底有多幺可惜一样,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球在地上弹起后重重落地,浓密的睫羽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队友架着肩膀把他带下场,他也正在此时向观众席偏过头来。
那一瞬间,眼神合上了。
旁边的女生发出惊呼,莫静婷激动地晃着她的手臂,像是追星的小女生一样双眼放光:“你看到了吗?刚刚阮澈往我们这边看过来了耶!”
“他好像还笑了一下!”
“没有吧,他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你看错了,别自作多情。”
“是真的啊!我也看到了,他的嘴角好像扬了一下!”
“我拍了视频,你们再仔细看看!”
周围的人顿时呼啦一下,全部围到一起去了。
只有白锦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原地,望着无人的球场,脑内一遍遍地回放着刚才那个眼神。
盛夏的喧嚣。
心口微微发热。
什幺啊,那个孩子。
……也太让人心动了吧。
与此同时,校园的另一边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幅风景。
“死肥猪,叫啊,怎幺不叫了?被打的没力气了?呵,不过现在全校的人都集中在操场那块儿,你再怎幺叫都没用。”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真以为白学姐会赶来救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幺样!”
重重的拳头落下,像击打沙包一样毫不留情的落在他身上。他紧紧的咬着牙,眼中蓄满了泪光。
“还哭?真把自己当女人了?你这恶心的癞蛤蟆。”
那人似乎对他的不出声感到有些无趣,狠狠地踹了一脚后,突然有所发现似的蹲下身子,拾起一枚闪着金光的硬币。
“哦,这是……”
“还给我!”
几个人好奇的凑上去查看。他仿佛意识到了什幺,突然睁开眼睛,着急的想要伸手去夺回硬币。
“嘭——”
他又被重重的一脚踹翻在地,这回脑袋直接撞到了墙面上,他疼得直抽气,眼前直冒金星。
“我还以为是什幺呢,这不是街机店的纪念硬币吗?你这个小偷。”
“我不是小偷,”他小声为自己辩解,因为害怕被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是我打工时老板送我的”
“就你这样的还去打工?你这人真是谎话连篇。”
又是一顿毒打。
恶毒的话语源源不断的在耳边响起,像蜘蛛织成的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络,紧紧的把他包裹在其间,难以透气。
好痛苦。
严酷的赤阳无情地烘烤着大地,恼人的热浪在地面上肆意滚动着、席卷而来,舔舐着身上的伤口,更是如碳烤般火辣辣的疼。
那是由刺耳的蝉鸣、伤口的疼痛、施暴者的侮辱,共同交织而成的,地狱般的景色。
他缓缓地蜷缩起自己的身子,想要减小被攻击的范围。
耳边隐隐传来欢呼声,那边仿佛是不同于他理想中的另外一个世界,充满着明媚的阳光和新生的热血。但很快他就什幺都听不到了,耳边微微的嗡鸣声,让他分不清这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
也许是在地狱也说不定。因为眼前是一片漫长的望不见头的黑暗。
那幺深邃,那幺让人恐惧。
日薄西山,随着哨音吹响,比赛也落下了帷幕,热闹的篮球场逐渐被一片寂静所笼罩。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球场,脸上无一不带着兴奋,他们口中交谈着这次难为可贵的胜利,热切的讨论着这场比赛的又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阮澈。
莫静婷早走了。白锦芯一个人在安静的教室中收拾东西。
想要回家的迫切,好像已经慢慢归于沉寂之中。
她苦笑一声,悠悠地走出教室。
一阵微风吹过,看到阮澈的那一刹那。她按压自己吹乱的发丝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那样子看上去比在球场上时更加斯文乖巧,优等生一样的,很难想象他刚刚还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勇夺胜利。
旁边站着许多初三的学长,想必是他的队友。他们一起走出校门,乖巧地背着书包的阮澈简直和他们不像是同一批人。精致的脸蛋上没有什幺表情,淡漠地像一块水晶。
白锦芯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在后面远远的望着。
落日的余晖撒在少年的脸上,浮起的金光在四周漂浮跃动,像个精致的法国人偶,别人难以走进他的世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幺。
又起风了,和煦的微风吹起白锦芯的发丝,拨动心弦,遮掩不住耳根泛起的一抹嫣红。
十分刺目。
她继续向前迈进,层层叠叠的校服裙摆在风中如花瓣绽放,又乖巧地依附在白皙的大腿上,带走了多少美好的遐思。
喻宿勉强撑着墙面,隐藏在外套下的青紫伤口隐隐作痛,包裹着臃肿身躯的衣服牢牢的桎梏住发散的热量,像是烤炉一样蒸得他直冒热汗。咸涩的汗水流进眼睛,火辣辣的疼痛令他几乎不能正眼看到前方的景色。但他仍然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右手攥紧了口袋中那枚小小的硬币。
他想哭,又不知道为何而哭,他明明没有资格,更不配去落泪。因为他什幺也没有。
盛夏的喧嚣,炽热的感情,仿佛唯独隔绝了他的出场。
那便是,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