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双却瑟缩,都不敢擡头看黎绶,“我、我不冷。”
脑中的弦绷断,她面颊热的仿佛火烧。
冰凉的手被他攥的紧,白双咬了咬唇,“陛下,这里是佛门重地,还是请您……”
黎绶心中好笑,松开她,“你说这桃花瓣存香,可是要搜集回去做香囊?”
白双红着脸退半步,“想晒干酿桃花露的。”
山洞外传来脚步声,秀儿声音传来,“小姐,找到陶罐了,得洗一下!”
看见黎绶,她脚下一滑,堪堪站住,惊惧地行跪礼,“奴婢见过皇上,陛下万岁。”
白双抿着唇,这时才敢看黎绶。
他神色淡淡的开口,“免礼,你去外面候着罢。”
秀儿应是,犹豫的看向白双。
白双轻点头,接过她手中陶罐。
待煞风景的人走后,黎绶撩了衣袍蹲在水边,“我帮你?”
白双怎敢?她蹲在黎绶身边,“溪水冰溅,还是民女自己来吧。”
黎绶没说什幺,直接从她手中拿走罐子,在水里清洗两三遍。
倒也不脏,少许灰尘过了水,陶罐湿漉漉的看着小巧精致。
他说:“上游桃花树多,要不要去看看。”
白双受宠若惊,又很好奇,“陛下常来这里?”
黎绶垂眸,“以前常来,遇见过一位姑娘捡这里桃花瓣,只不过她是做香囊用。”
她说:“那她的手一定很巧,民女也爱做香囊,只是烘烤花瓣药材总控制不住火候,要不是味道太浓就是太淡。”
黎绶看向她,“以后你同我说话,不必用卑称。”
白双不解。
他说:“用‘我’、‘你’就行。”
“这不合规矩。”
“我说合就合。”
黎绶起身,带白双往上走。
他搂着罐子,担心山路崎岖,停下步伐伸出一只手。
白双心如擂鼓,看着他被溪水冻得通红的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牵着,泥地路滑。”
她不敢拒绝,更不敢僭越,小心翼翼拽着黎绶的衣袖,“民女……”
黎绶看她一眼,白双立马改口,“我失礼了。”
他勾了勾唇角,直接握住她的手,“上游有一片桃花林,这段时日还冷着,但林子里的桃花还是开了一茬,你说的好像很对,开的第一茬花确实很香。”
白双被牵着手,舌头像是打了结,不知说什幺好,就支支吾吾的嗯哦了两声。
没走一会儿,她出了薄汗,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热的。
到桃花林时,此处比下面还要冷一截,但桃花却开得艳,真是奇观。
白双觉得惊艳,一时忘记都到平路了,自己手还被牵着。
溪涧的上游要宽阔的多,清澈见底的水也深了几尺。
她看着里面的小鱼,惊呼,“这里好美。”
黎绶看着白双侧脸,笑意难收,“夏日我带你来这里避暑可好?”
白双点头,“好!”
话音一落,她才察觉陪自己做着寻常事的,并不是寻常人。
但也无妨了。
黎绶没架子,她也不再忸怩,要了罐子过来,蹲在溪涧旁开心的捧花瓣起来。
他就陪她,“这幺多花瓣,能酿出几杯花露?”
白双说:“一小壶都够呛,但就是尝个味道,多了还嫌不香呢。”
黎绶提议,“酿出来叫人通知我,我也想尝尝。”
她奇怪道:“陛下——你不是不喝酒吗?”
皇上酒肉不沾,民间都传遍了。
“是不沾,但你若是做了,可以小酌一口。”
于是白双点头,“早该让秀儿找只大罐。”
她身子微微前倾,脖子上挂的红绳露出,一枚三角黄符坠在她脖子前,黎绶看见心跳如小鹿乱撞。
他指着黄符,“这个是……”
白双摸了摸,“好像是我娘小时候替我来白马寺求得,又好像是有人赠与我,我实在是记不清了,也没有问过家里人。”
黎绶呆滞后就是笑,“你很宝贝这个东西?”
她点头,“很宝贝,倘若不是我娘给我的,那一定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给的。”
一说及这个,白双就皱眉,十分苦恼。
他问,“你想知道是谁给你的吗?”
“想。”
黎绶说:“下次你请我喝花露时,我带他来见你可好?”
白双睁大眼,“你知道是谁?”
他嗯了一声,故作玄虚,“但这一次不能告诉你。”
她也不敢恼,只得说:“你可千万别忘了。”
白双倒了罐子里面的水,又盛起一罐,来来回回几次,陶罐里已有三成花瓣,剩下的是溪涧中的雪水,这也是酿桃花露必要的东西。
两人去时比来时熟络许多,秀儿在山洞外等了许久,才听见小姐说笑的声音传来。
她立马站的恭恭敬敬,等他们出来,跟着离开白马寺。
待到城门,已经是正午时分。
少许,两架马车一前一后停在白府门口,白双先下马车,见黎绶没下来,只有侍人打着帘子,他就坐在里面看她。
“陛下不进去坐坐吗?”
人前,白双还是不敢丢了规矩。
黎绶没指正她,摇了摇头,“政务繁忙,下回你酿好了桃花露我再来。”
这话说的好像她邀约他见面似的,白双红着脸说:“届时我请父亲给陛下带进宫里去。”
黎绶问她,“不想见送你东西的人了吗?”
白双纠结片刻,说了声好。
马车哒哒而去,秀儿疑惑地看着白双,“小姐真的不记得陛下了吗?”
白双更加疑惑,“我以前认识陛下?”
秀儿摇摇头,她也说不太清楚。
储秀宫。
后宫中除了先帝的几位妃嫔,就是嬷嬷宫女最多。
知燕看皇上回来,忙上前行礼,“陛下万福金安——八皇子是踩了池面薄冰落水的,但宫人很快就把他救上来了,太医已经诊治过,并无大碍。”
除去已经弱冠的三皇子被封郡王赐封地,永驻汴西,剩下的八、九皇子和几位小公主但因年纪尚小,皇上并未给封位,依旧留在宫中以皇子、公主暂称。
黎绶很关心八皇子,今日若不是陈青说宫里传来消息,他必定要等到天黑才会回来。
他嗯了声,走进宫中。
八皇子生母早逝,原本养在太后身边,但后来太后自谥为先帝殉葬,八皇子就成了宫中‘弃子’,那些太妃个个只想颐养天年,不愿接纳这个孩子,个中原因黎绶清楚地很。
一是八皇子生母位低,二则因为他从小被养在太后身边,与皇后来往甚密,虽说只有九岁,谁也说不准他是不是认了皇后做母亲,太妃个个与先皇后不对付,不是被害得丢了子嗣,就是失了先帝恩宠,没人愿意给他们高家擦屁股。
况且养这个半大的孩子根本养不熟,反正新帝宽待他们,不怕死了没人敛尸,何必又上着赶子去接下这个拖油瓶?
黎绶走进去,看见玉太贵妃就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