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静靠在床上看着宫人服侍皇帝梳洗,皇帝还生着闷气,随意接过帕子抹了抹脸,而后扔回盆里。
侍候的宫人们见状越发小心翼翼,气氛压抑冷凝,令人窒息。
端静眨了眨眼睛,随即主动递出和解的橄榄枝,打破了这种沉默,“你今天不上朝吗?”
她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了,小腹现在还隐隐抽痛,实在不想再同他玩些伤神且幼稚的冷战游戏了。
皇帝轻哼一声,还准备拿乔继续表示一下自己的恼怒。
但端静再不理他,无奈还是接过了话头,“朕之前在青城受了凉,差点得了风寒。”
端静微微蹙眉,“不是让刘院使好好照顾你吗?怎幺还会差点病了呢?”
“都怪刘声芳,他医术不精,照顾不好朕,还有……”皇帝猛然闭口。
端静知道皇帝没说完的半句话是什幺意思。
“反正,要不是还要他照看着你的身子,朕早就收拾他了!”
端静欲言又止,皇帝眉头微挑,“怎幺?想给他求情啊?那就好生躺着,再不许乱跑了,等你出了月,再来给他求情吧。”皇帝别扭的关心道。
端静乖乖点了点头。
“总之因着之前差点风寒的事情,把伊桑阿和顾八代几个朝臣吓得不轻,再加上忙了这幺久,朕也想休息休息……”皇帝口不对心,“所以朕就让折子转送内阁审批,停朝休整,预备等去了畅春园再说。”
端静懵懂的听着,“所以也不用批折子吗?”
“嗯,朝廷俸禄不是白发的,他们能处理,有急事会来找朕的。所以,这几天闲着。”可以陪你。
皇帝在心里默默道。
“那,要不要陪我再睡会儿?”端静静静的看着他,轻声道。
皇帝有些慌的舔了舔唇,“你,先把今天的药吃了,朕再陪你。”
“好。”端静对他浅浅一笑。
皇帝突然觉得方才生的那些闷气瞬间一扫而空,他心里满满的暖意。
看着她笑,就觉得满足至极。
他从还未冷的水里拧了一个热乎乎的帕子,走向端静。
“闭眼。”皇帝坐在她身边。
端静乖乖的闭目仰头。
热乎乎的帕子一下捂了过来。
“唔——”端静小脸皱成一团,皇帝轻笑一声,手下却放缓了动作,温柔的替她抹了抹脸。
“洗干净才惹人怜。”皇帝调侃道。
端静皱了皱小鼻子,享受着他粗糙的服务。
“行了。”皇帝满意的看着端静被他揉红的小脸,“看着气色好多了。”
“我伺候的不错吧?是不是比宫人们伺候的好?”皇帝毫无自觉,大言不惭。
“嗯。”端静无奈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哎呀。”端静突然轻呼,盯着皇帝手里的帕子,“你?你是不是拿你用过的帕子和洗脸水给我洗的?”
皇帝不自然的笑了笑,“是,是吗?”
端静无语的看着他。
“怎幺?”皇帝骤然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你难道还敢嫌弃朕?”
端静点了点头。
“嗯?”皇帝凤眸微眯。
端静又连连摇头。
皇帝把帕子往地上一扔,就扑了过去,将端静小心翼翼的笼罩在怀抱里,低头在她脸上各种亲,肆意在她刚洗完的小脸上磨蹭,涂上自己的味道,“你还敢嫌弃朕?嗯?”
端静被他磨得微痒,浅笑着躲避,“没有,不要闹了,没有嫌弃,真的没有……”
皇帝目露凶光,“我看就有,要好生教训一下才行。”
皇帝随即咬唇端静的下唇,在唇间厮磨,随即舌尖微挑,撬开贝齿,寻觅香津。
皇帝灵活的勾住端静的小舌,轻吮她的舌尖,勾缠,舔舐,戳弄。
相濡以沫,是此刻最贴近的词语。
端静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手不自觉环住他的脖颈……
悲伤好似被悄悄遮掩在了笑声里,那些伤口也仿佛在唇齿缠绵间结成了疤痕……
拥吻间,似乎有人在轻轻叹气。
如何我们都刻意选择忘记,那痛苦会不会少一些?
……
五日转瞬即逝,端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她再也没有提起那天的话题,也没提起过孩子和兆佳氏几个字。
她和皇帝两人之间仿佛有种默契,都在刻意遗忘过去。
端静每天被皇帝的热帕子敷醒,被他哄着喂药。
关于喂药这件事,主要是皇帝单方面的执着。
端静不止一次想告诉他,请让她自己一口气喝完,起码她就不用每次苦那幺久了。
但皇帝执着的把她当做一个废人来养。八月的天,窗户都不许人开,据说是怕她着了风落下头疼。
要不是端静强行拒绝,他甚至还要给她再加一床锦被。
看着面前认认真真一勺一勺喂药的皇帝,端静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强忍着苦意往下咽。
好容易喝完了一碗药,皇帝塞了一个蜜饯在她嘴里,“甜甜嘴。”
端静默默品味着这丝苦涩中的微弱甜意。
“我小的时候生了病,太皇太后就这样喂我喝药,我就觉得特别满足,连药喝起来都仿佛带着甜意。”皇帝感慨道。
端静微微抿唇,半晌,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您确定不是因为药里添了蜂蜜,或者甘草之类的?”
皇帝微微思索,随即动作一滞,他良好的记忆力瞬间回想起了过往。
好像,药的颜色是有些不一样……
他这几天一心想要在端静面前表现,全然忽略了这些。
他立时起身端了一杯水过来,“快,皎儿,快漱漱口!”
端静抿唇轻笑,“没事,已经不苦了。”
“你,你怎幺前几天都不告诉我……”皇帝默默放下茶盏,幽怨道。
端静莞尔,“我看你那幺认真,实在不忍心打扰。”
皇帝有些郝然,随即把玩着她的手指,道:“皎儿,畅春园那边前两日就修整齐全了。再不去荷花就要败了,我们明天就走吧?”
端静摇头果断拒绝,“不行,我放心不下额娘……绿衣说额娘这几天在屋子里一直没出来过,要不是送膳的人说她还吃的下饭,我怕是就要冲进去了。”
他们之间可以假装什幺都没有发生过,可以一起依偎着疗愈失去孩子在彼此心头划出的伤。
可以笑,可以闹,只除了兆佳氏。
只要谈及她,话题必然要陷入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