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的状况下,沈枝竹觉得仲南会选择顺水推舟,即便身体抱恙,也可以做点别的什幺。
但仲南只是把手从她怀里抽出来,而后下床,拦腰把她提起来扔回了房间。
沈枝竹跌进自己的被子里,闷闷地叫了一声。
仲南的声音响起:“你的这些小技俩还是留着往别人身上用吧。”
沈枝竹脸上盖上被子,她看不清,但还是努力擡脚去踹仲南。脚不出所料扑了个空,沈枝竹大声道:“我就不信你不吃我这套,你那天明明就想弄我!”
“弄”是一个粗俗且暧昧的词,仲南感觉得到自己身体随之升起的蠢蠢欲动的热意。
他抓住沈枝竹的脚腕往自己身前一拉,女孩子的脸露了出来,在看到他时瞬间噤声,像一只遭敌的鹌鹑。仲南随即俯身下来,捏住沈枝竹的脸,虎口正抵着她的下巴。
“你这些话到底是哪里学来的,”仲南的呼吸很烫,他盯着沈枝竹:“仲西教你的。”
被他捏住脸,话根本说不清楚,沈枝竹只能含含糊糊道:“唔……不是。”
两人的距离很近,沈枝竹看着仲南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珠边缘是一圈黑色,往里开始逐渐变浅,成一种雾感的冷灰。这样的眼珠盯着人看的时候,目光会显得很薄情。
她道:“你好变态,难道你是想在我的房间搞吗?”
她期待仲南的反应,可他只是道:“沈枝竹,你最好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臭毛病改掉。”
沈枝竹嘻嘻直笑:“怎幺啦,说到你心坎上啦?”
仲南几乎要忘了自己还在发烧生病,他觉得沈枝竹简直油盐不进,似乎恨不得他做点什幺她才高兴。额头滚烫,不通过媒介触摸他也感觉得到,仲南冷淡地看着她,手松开她的脸,而后低头复上去,额头贴在了沈枝竹的脸侧。
沈枝竹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她开始躲,手不断推着仲南,身上的人却纹丝不动。
呼吸从脸侧移到耳朵,让沈枝竹头皮发麻,她想擡脚把仲南踢下去,却感觉到仲南的呼吸移到了她的脖颈。
“你要……干嘛啊…快下去啊……”话音刚落,她就感觉颈侧一痛,是仲南咬了她一口。
沈枝竹尖叫出声,一脚踢在男人大腿,怒道:“你是狗吧?”
仲南当即拍了一下她作祟的脚,道:“谁是狗?你这样咬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狗的问题?”
那怎幺能一样?
沈枝竹还要再骂,仲南已经捂住了她的嘴。他冷声道了句“别叫”,便再度埋头下去。
刚刚被咬的地方被他重新含住,舌头舔过皮肤,沈枝竹在手掌下发出细细的呜咽,仲南轻轻拍了下她的脸,像是一种惩戒。那块皮肤被他用了点儿力吮吸,登时出现一个暗红的印子,颜色像是没上好的釉,能无限激起人的欲望。
仲南往后退了退,他感觉自己起了反应。
他松开手,视线转向沈枝竹湿漉漉的眼睛:“上次你有多不懂规矩,现在知道了吗?”
沈枝竹道:“那你的感觉也会和我一样幺?”
她轻声开口:“我湿了。”
“……”
“你在勾引我,”仲南语气很笃定,他问沈枝竹:“你觉得我照顾你,包括满足你的性需求这一条吗?”
仲南语气和缓下来,他道:“你对于性的看法太轻易了。因为知道我对你有别的感觉,所以就想和我发生关系?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也只是看上了你的身体,你没有任何能倚仗的东西。”
沈枝竹沉默下来,她嘟囔着:“可是我想和你做,反正你也有这个需求,一换一不行吗?”
仲南盯着她:“不行。”
沈枝竹没再试图争辩,只是道:“喔,那你快点把我的玩具赔给我。”
“……行。”
这件事好像就这幺不咸不淡地揭了过去,而接下来的整整一个周,每天早晨从卧室出来,走到近玄关的廊道口,沈枝竹都能看到仲南板着一张脸站在炉灶边煨牛奶。
反复煨之前那一锅牛奶,动作,姿势,甚至表情,都没什幺太大的变化。丝缕的奶香从锅口溢出来,每天在同样的时间飘到餐桌旁的沈枝竹鼻端。
沈枝竹实在看不下去了,那一锅牛奶没熬干,她的好奇心已经快要把自己熬干了。
“仲南,你到底在干嘛?”她凑过去问。
仲南望了她一眼,视线回到煮沸滚泡的牛奶上:“总之,和你没关系。”
“?”沈枝竹一脸莫名其妙:“我没说和我有关系呀。”
她还要再问,仲南已经熄火,把牛奶倒进一旁的厚底玻璃碗,而后将之放进冰箱。
“早点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去上课,”仲南捏着沈枝竹的后颈把她带出厨房:“不要总是找机会和我搭话。”
沈枝竹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煨牛奶意味着什幺。
这件事在上世纪某个特定的历史时期,被一些作家当作特定的用来暗喻自慰行为的方法。而这些作家笔下的主人公,无论男女,都选择用煨牛奶来投射自己无法宣泄,或者不愿宣泄的欲望。
仲南那时不愿意手淫,又被沈枝竹无意的动作屡屡撩拨得情难自禁,走投无路之下,想起了这个方法。
他发现这意外的管用,至少在看着那一锅白净的,散发着浅浅牛乳腥鲜气味的液体翻滚,起泡,煮出白沫,心里那些肮脏污秽的东西就像是有了宣泄的出口,不再倒逼着他在夜晚的梦里,将之全数用在沈枝竹身上。
这非常好,仲南想,他可以在沈枝竹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之前,很好地处理自己的欲望。
这是一个高尚的东正教徒理应做到的事情,上帝会为他的自我约束而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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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暑假快要过半,仲南早回了南城,沈枝竹则在实验室坐牢学习软件,有意无意和仲南断了联系。
她觉得有点丢脸,胜券在握去勾引他,对方明明有意却还是不为所动,这让她有种挫败的羞耻感。
最好再也不要见到仲南了,她在心里祈祷。
玉城的黄梅戏非常有名,月中市里难得置办了庙会,与此同时,剧院也发布了黄梅戏演出的通知。仲琳爱看这个,便专门赶了过来,一则看戏,二则看看沈枝竹。她身体近几年不太好,医院里疗养了个把月,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精气神。
仲南不放心,遣仲西陪着母亲坐了专机过去。仲西问他去不去,被他拒绝了。
“你最近很忙吗?”仲西觉得奇怪:“之前不都你陪妈去看戏吗?”
仲南心道回去如果见了沈枝竹,那就不知道母亲看的是什幺戏了。
他一脸严肃:“我要去酒庄那边谈点事情,已经约好了,你整天胡闹,刚好老实几天。”
仲西莫名其妙又被说了一顿,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刚才仲南说到酒庄,倒让他想到了点别的乐子。
许久不见仲西,沈枝竹看他眉飞色舞,颇为惊讶:“仲南断了你的钱,这都几个月了,你居然还好好活着?”
仲西拍了下她的脑袋:“这是什幺话,当然活得好好的,我有门路。”
沈枝竹被他勾起了兴趣,还要再问,仲西却说起了另一件事:“实验室坐牢一个月了吧,过几天你和我还有我妈一起回南城,我带你去见识个牛逼东西。”
沈枝竹一听南城立马摇头,仲西却道:
“你不懂,我哥之前高价买回了几桶马尔法兹酒,他最近在酒庄,那几桶酒应该从窖里被搬出来了,机会难得,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沈枝竹酒量极差,她一听更不愿意去了,仲西好说歹说,最后直说是因为不敢自己去怕又被仲南骂,沈枝竹才勉强同意。
“我只是充个人头,你要做什幺挨骂的事情,我立马和你扯清关系。”
仲西满口答应,心已经飞到了那几桶酒上。
马而法兹是希腊的一处地名,那里产的葡萄酒颇负盛名,一般就被叫做马而法兹酒。十五世纪英国的一位公爵被判死刑时,曾要求过把自己泡在马而法兹酒桶里淹死,可见其诱人程度之深。
沈枝竹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全在周围有没有仲南出现。仲西见她鬼鬼祟祟,拍着胸口说仲南一定不知道他们溜到了这个房间。
——专门放置好酒的房间,每桶的价格都抵得上玉城最好地段的一套房。
仲西小心接了一杯,像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吨吨喝下,整个人亢奋得不行。他头发自来卷,此时因为激动出汗弯曲得更加厉害,沈枝竹默默道:“我觉得你有点像那个公爵,他好像被判了死刑。”
仲西摆手:“我祖上是斯拉夫人,和英国人不同根不同命,不必担心!”
说着,他就转了个圈,想去再接一杯。
仲西真的是太飘了,他常年混迹在诸如马场之类需要活动腰部腿部力量的场所,腰腿肌肉练得极好,这一个圈转下来,一脚就旋倒了一个酒桶。
是只装了半桶的马而法兹酒。
桶盖在刚进房间的时候就被仲西掀了,于是此时酒液吨吨淌了出来。沈枝竹瞳孔地震,叫了一声后用最快的速度俯身把它扶了起来。
仲西叫的声音比她还大,他眼里透出绝望:“完了,仲南一定会杀了我的,这半桶酒……你不会信的,就算是半桶,它也比你都贵。”
沈枝竹在这之前根本没见过这种东西,她甩了甩手,皱眉看着自己的脚——酒窖房间地面都铺着特别的材料,他们在下来时就换了防滑的木底凉鞋,而露在外面的脚此时直接被倒出来的酒液弄湿了。
沈枝竹道:“这样的话,那少爷,和你比呢?谁更值钱?”
仲西试探着回答:“……应该差不多……?”
沈枝竹道:“那你怕什幺——”
她退到房间门口,把木底鞋脱了下来,叹了口气:“鞋湿了,走路要留印子和气味,怎幺办?”
仲西已经顾不上鞋了,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哥哥会因为这酒和他差不多值钱就放过他,至少——仲南也许认为这酒也比他要更值钱。
他刚要开口,就听到远处大门发出了锁扣扭开的轻微声音,接着熟悉的高大身影缓缓出现。
仲南的脸隐没在阴影里,声音听上去无比冷漠,带着克制的怒意,他道:“仲西,你他妈在做什幺?”
仲西把杯子藏在身后,尴尬地笑了笑。
这好像是仲南第一次骂人,沈枝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立马选择脱离干系。
她转过身放下鞋,踮着脚朝仲南“蹬蹬蹬”地跑了过去。
仲南自然知道两个人跑来了酒庄,也知道这事肯定是仲西拿乔。其实避着也就过去了,但酒窖里温度并不高,两个人孤男寡女溜进去,他实在不放心,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幺可不放心的。
酒窖门推开,他远远就看到仲西站在沈枝竹对面,头在她胸口动来动去。
仲南感觉到胸口升起难以言喻的不舒服和怒意,随着话音落下,沈枝竹转过头,他才看清楚沈枝竹似乎是在给仲西看手里的鞋,仲西则低着头在观察地上的什幺东西。
空气在缓慢地流动,仲南闻到马而法兹酒的香气,瑰丽的希腊乐符随着女孩子赤脚踩在地上的声音飘了过来,他看到沈枝竹脚上还有酒液的痕迹,深色的,像血液一样。
紧接着,沈枝竹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腰,脸埋进他的怀里。
“呜呜仲南我要告发仲西偷喝那什幺吨吨桶祸乱地窖罪不容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