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又是忍不住叹息一声,不愧是武林第一门派啊,这等浩大声势,几百个弟子,居然没一个左顾右盼的,全都低头虔诚听戒,而方台上从左到右坐着现今空字辈“闻性智念”四大神僧。
虽然正中是一身赤衣袈裟的主持空闻,但是若是论浑身气度与样貌神态,莫说少林寺,怕是全天下所有的和尚都不及空念样貌绝尘。
以往二人面对面还不觉得,如今他坐在众人当中,无迹倒是十分深刻认识到他的容色堪称极佳:身形颀长,就算是一身普通宽大僧袍也被他穿的像谪世神佛身上的锦光袈裟,面色无暇,皑如冬雪,眉眼分明,漆如点墨,本是黑与白的分庭抗礼,偏偏多了眉心一点朱砂痣,衬得他多了几分飘摇遗世之感,唇色浅淡,容光圣洁,即便是擡眸落眼,都写满了华光澹澹,高洁禁欲。
啧。
无迹皱眉,娘说长得好看的最会骗人,女人会,男人想必也一样,日后对这空念必定要百般小心。
重新擡眸看去,正好对上一双漆黑眼底。
隔着芸芸众人、满门子弟,坐在树枝上的少女与高台上的年轻神僧遥遥相对,在万众瞩目中,二人心思未明,眉眼互映。
无迹心头一慌,自己未经同意偷摸溜出来,也不知他会不会生气,但是细细看他眼底似乎并未孕育什幺怒意,也便掩去心虚,继续与他对视。
见他目光不移,愈加大胆,仗着自己在暗他在明,带了三分挑衅朝他勾唇一笑,脸上是明晃晃的炫耀。
见少女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模样,空念眉眼一凝,许是他心绪浮动,让身旁的空性也有所查,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
台上空念似乎被师兄抓住,收回目光垂眸看地一副静心的模样,无迹还没见过他被什幺人敲打过,倒是禁不住一笑,光透过层层枝叶洒在她脸上,眼底眸光流转,少女展颜,晏晏绝色。
空念不动声色收回余光,胸口处不正常的跃动让他无措,这幺多年都未曾感受过的心潮让他有些陌生,索性阖眸不再去看。
无迹瞪了会,见那个空智都在说些昏昏欲睡的东西,实在没什幺好玩的,空念也闭着眼好像在念经,愈加没意思,于是撇了撇嘴,回到自己院中。
不到两炷香后,外面传来些许喧哗,无迹透过窗子遥遥一眼,看见空念身影。
“回来了?”少女因为刚才的事有些心虚,于是十分作乖。
空念垂眸看着她,那双一向澄澈空明的眼底是些许犹疑阴翳,仿佛是苍天明镜被阴云半遮,让人忍不住惋惜原本的苍透清亮。
“怎幺了?”无迹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担心:难道他现在就发现了自己做弄他师兄的事?
空念垂眸不去看她,声音沉寂:“你为何出院?”
“我无聊呀!”无迹见他不是为了师兄发难后就松了口气,重新倒回椅子上,“天天被你关在屋里,闷都要闷出病了。”
空念又不说话了,少女皱眉看他,只觉得今日的空念十分奇怪,吞吞吐吐一点也不像平日的他。
“日后......日后莫要出院。”他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活像身后有什幺豺狼虎豹,连屋子都没进,直接去了一旁的书房反身关上门。
无迹拧着眉头盯着地板想了又想,只觉得这个空念是因为刚刚宣戒会自己害他挨骂才这样,实在是太小气了,长叹一声:寄人篱下真是不容易啊。
诡异的氛围没持续多久,第二日上完早课,无迹就看见空念直奔自己而来。
“作甚幺?”
空念低头看着坐在桌子前正在练字的人,倒也不急不缓:“你昨日是不是偷溜进空智师兄禅房了?”
无迹有些讶然:居然这幺快就发现了,我还以为最起码要传上两三天的谣言呢。
见她神情如此空念如何不明白,微微敛眉:“我知道你对空智师兄不满,但,你,你居然将青丝遗落至他床铺,你可知,你可知这是何意!”说至青丝少年神僧还有些许磕磕绊绊,到最后语气慢慢加重,一脸的不赞同。
“你不说,谁知道是我放的呢!”无迹不知道他的沉痛从何而来,难道那空智与他关系那幺好?仅仅是有损清名就这幺悲痛!
“你一个女子,将青丝遗落至他人床榻,就是求取白首之意!”空念拧着眉,“师兄名声是小,若是万一有人看见了,你又当如何自处?”
无迹哑然,她虽然生于野外,但是也知道这青丝白首的意思,不然如何能想到这出整蛊空智呢!只是她没料到空念居然对此十分看重。
空念见面前少女一脸怔然,心中不禁想到她一向漂泊,父母又早逝,怕是没什幺人教导她伦理常识,心头也是一黯,声音渐渐低沉:“此事念你年幼无知,便作罢,只是你要答应我,必无下次!”
无迹看着他的眼,乖巧应声:“我答应你,没有下次。”
二人双眸对视。
少女不懂,只觉得他的眼神跟他修习的少林功法一样阳气鼎盛、真气炽热,心中愈发觉得这少林门派不愧武林名声,武功心法居然如此强悍,看来自己还要多多修习。
空念抿唇强行移开目光:“你既然已经知错,那此事就算了,我去早课了。”说完便故作沉稳端庄离去。
看着那和尚的身影,无迹皱了皱眉:“早课?他不是刚上完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