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溪等自己彻底清醒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她现在起床去卫生间会不会动静很大?
但她必须要去清理一下自己。
1,2,3,4,5......10。
默数十秒后乔溪蹑手蹑脚地用那只干净的手掀开了被子,踮着脚一点一点地从床边走到门口,心里不断祈祷着不会吵到裴叙。
如她预期一般,行动一切顺利。
乔溪站在镜子前,胡乱地洗了一把脸,低头瞬间看见了裴叙的日用品,能少则少,除了必需品之外没有多余的任何东西。
乔溪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洗漱,明明自己家就在楼上,但她却不能回家刷个牙。
莫名其妙就这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夜了。
诡异如同都市怪谈。
裴叙呢?他大概是早就洗漱过了吧。
想到这一点,乔溪竟然觉得有一点失落,仿佛自然界的动物丧失了标有自己气味的领地。
乔溪打开卫生间的门,正准备关灯,视线中猛地出现了一个人影,吓得她条件反射地叫出了声。
“乔溪,是我。”
裴叙的声音适时响起。
“你怎幺醒了?”
乔溪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裴叙。
裴叙同样配合地往光源处靠了靠,这是乔溪才注意到裴叙手里竟然拿着一个玻璃杯,还有一支未拆封的牙刷。
“对不起,我忘了你还没有洗漱。”
乔溪看了看裴叙手里的牙刷,又看了看裴叙,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暗想道这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心有灵犀吗?
不过,裴叙不是睡了吗?
“你还没睡吗?我以为你已经睡着了。”乔溪接过杯子和牙刷问道。
不知是不是乔溪的错觉,她像是在裴叙眼底看见了一抹一闪而过的笑意,接着她听见裴叙缓缓开口:“没有,我一直都没有睡着。”
我一直都没有睡着——
这几个字如同细微电流般瞬间穿过乔溪全身,多熟悉的场景。
仿佛是几天前那一幕的复制粘贴。
她快忘了,裴叙可是一个好“演员”。
【同学,偷看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如果可以,她想把这句话再还给裴叙。
握着杯身的手指不自觉地变得有些僵硬,乔溪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可还是露出了破绽。
她耳后的肌肤像是拥有独立意识般,自顾自的滚烫起来,绯红一片,好不明显。
裴叙神色如常地着乔溪的变化,擡手去碰乔溪身后镜子的光源开关,收回手时有意无意地掠过了乔溪耳后的那块肌肤。
“去洗漱吧。”
裴叙还贴心地为乔溪带上了卫生间的门。
乔溪侧过头,看见了镜子中快要熟透的自己,就像一个长着头发的小番茄,眼神中透着一股迷茫的愚蠢。
再坚持一下,雨就快要停了,乔溪欲哭无泪地给自己打着气。
洗漱完,乔溪垂着头回到卧室,刻意让自己不要去看沙发那边,快速地躺回床上,一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过了几分钟,乔溪觉得有些热,被子里的氧气渐渐稀薄起来,不过乔溪还是不打算掀开。
她看不见裴叙此刻在干什幺。
可能睡了,可能正在戏谑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聪明如她,下一秒她便听见裴叙的声音在房间里悠悠响起:“乔同学,空调26℃,你这样睡会热。”
末了还补充一句:“需要我调低一点吗?”
乔溪叹了口气,一点点地将被子从脸上拉下来,动了动嘴唇,迟疑着开口问:“你,你怎幺还没睡?”
刚问完,闪电便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乔溪眨了眨眼,自觉自己问了个不太聪明的问题。
沙发上传来裴叙翻身的声音,乔溪偏过头,正对上裴叙的视线。
他侧躺在距离乔溪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安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裴叙很奇怪,他是个真真正正的绅士,可你偶尔仍能看到他眼底的顽劣,但更多的的时候他是现在的样子。
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切,仿佛在看一个透明的世界。
但他的眼睛是温柔的。
在黑暗中,在沉默只有雨声的夜晚中,他始终静默温柔地注视着你。
这种感觉让乔溪十分无措。
她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玫瑰园的迷宫中,白猫从眼前一闪而过,接着她便踏入了进退两难的梦境中。
被裴叙这样的看着的乔溪,有些沉迷,有些羞愧,欲望在心里结成连绵起伏的山丘,上面春意盎然。
“裴叙,你总是这幺看着其它人吗?”她看着那双眼睛问。
裴叙微微一怔,眼睫像被惊动的蝴蝶般颤动着,迷茫地看了看乔溪,似乎没听清她的问题。
“我说,你总是这幺看着其它人吗?”
用这样一双无辜却又暗流涌动的眼睛。
裴叙没有回答,眼底也没有了迷茫,他听见乔溪小心地开口:“你的眼睛很好看。”
这句话裴叙听见过很多次,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他应该习惯了才对,但他察觉到心底在那一瞬间掠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犹如蝴蝶振翅。
从前他在书上看见一个名叫普鲁斯特效应的神经学术语,指只要闻到曾经问过的味道,就会开启当时的记忆。
雨是有味道的,裴叙的记忆中储存了每一场大雨的记忆。
昏暗的,歇斯底里的,也有如此刻般平静的......
雨声小了一些。
暴雨中的世界终于来到一个更平和的国度。
过了一会儿,裴叙慢慢开口,说的却是:“雨好像快要停了,没有在打雷了。”
“也没有闪电了。”
雷雨带来的末日或许快要结束了。
她应该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