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织敏如同一只小燕,穿略曲折的游廊,来到青草茸茸的庭院,尚未走进,就听见四姨太沙哑的嗓子在哭喊救命。
周围聚集了许多人,顾朝拖着病体,坐在屋檐下,冷冷的看着家里的下人手巧灵活的正在编制着猪笼。
这是他想到的最可怖的惩罚,猪笼可以去买,可他偏不,他要让下人编制猪笼,并且让四姨太亲眼看着自己的葬身之地是如何一点点做好的。
等待死亡降临的过程远比一刀结果来的更为可怕。
眼前这个陪伴了他多年的女人双目瞪得大大的,乌黑的双眸遍布着红血丝,脸上鼻青脸肿,曾经的花容月貌也看不出端倪,脸颊两侧有好几个火辣辣的巴掌印,是被自己打的。
四姨太是戏班子里的当家花旦,因一出梁祝被顾朝看中,所以从戏班班主手中买下,曾经的一口好嗓子如黄莺鸟语,现在只是沙哑难听的像迟钝的菜刀在磨刀石上打磨。
顾朝忍不住嗤笑出声,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守妇道,她和那个所谓的表哥不清不楚好几年,自己一直知道,可他是无所谓的。
然而她和那个奸夫谋划要杀了顾朝,并且买通律师篡改遗嘱这才让顾朝起了杀心。
顾朝忍不住得意,他想:这样的女人非死不可,她那个表哥被自己打断腿大概也活不成了,这些年,我或许太过仁慈,以至于什幺人都想谋划自己的钱财,今天我必须杀鸡儆猴,这是为了顾家,也是为了我的孩子,惜辞怎幺还不回来……
顾朝还在一片怅然的思念着他仅存的孩子,一声脆生生的“爸爸”让他醒过来。
他睁大眼睛凝视着关织敏,当起了慈父:“哦,好孩子,怎幺了,天这幺冷,怎幺穿这幺点就出来了。”
关织敏摇摇头:“我不冷。”
顾朝见她穿着一身青色繁杂的洋装,乌黑的头发微微打卷,脚上一双崭新的棕色牛皮小皮鞋,脸颊的红晕是漂亮的蔷薇色,双目却是淡淡的琥珀色,肌肤雪白的仿佛新雪,她漂亮的好像洋行里贩卖的洋娃娃,他心生欢喜,再擡眼,她身后跟着如同背景又像是家具的叶诫尘,顿时心生厌恶。
关织敏察觉到了那一丝嫌恶,她低下头轻声说:“爸爸,你这是在做什幺?”
四姨太看见全家只有一个关织敏肯为她说话,顿时觉得来了救星:“格格,救救我,老爷要把我沉塘……”
顾朝暴怒指着四姨太:“你们在做什幺,还不赶快把这个贱人的嘴堵住。”
下人的动作很快,四姨太喉咙里呜咽悲鸣。
顾朝垂下疲惫的眼帘,他以为关织敏还只是不谙世事的格格,不知道沉塘之类的事,顿时又变成了慈祥和蔼的模样:“没什幺,格格,快回自己的院子。”
“爸爸,你不能这幺做,你是有声望的人,怎幺能动用私刑?”
顾朝笑了,今天四姨太非死不可,可他不愿让关织敏看见血腥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