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灵昭在心底算了一下时间，才发现再不回去的话，江崇玉回了客栈看不到她会着急的，她走得匆忙，也忘记给他留信了。

于是她放下了探究之心，转身化作一道光晕往客栈赶。

等到光影彻底消失不见后，荒地上玄光一闪，明卿和明离站在了刚才灵昭所停留的那个位置。

“她的探知欲还真强。”明离抄着手臂吐槽道。

明卿笑出声来，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带上笑容后更显出几分强颜欢笑的意味，“还以为她跟着上清宫那些人在道观里，没想到居然能跟着我们到了这里。”

明离：“跟着过来也没关系，反正也不知道我们过来是干什幺的。”

他面色毫无波动，本就对灵昭没有好感，若她真的发现了此事的话，到时候为了整个狐族着想，就算明卿阻止，他都要杀了她。

待到灵昭回了客栈，江崇玉已经端坐在桌子旁喝茶了。

“昭昭，你回来了，这幺晚了，你去哪里了？”江崇玉放下茶盏，转头问她。

灵昭伸手拍了拍衣裙的褶皱，她表情没有丝毫异样，“我刚才似乎看见了明卿和明离，他们出城了，不知道在干什幺。”

江崇玉闻言微微蹙起了眉尖，“你没有看错？”

灵昭：“我又不眼瞎，再说了，我跟了一路呢，但是他俩在城外的一块荒地上突然消失了。”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叹息了一声，似乎很遗憾没能逮住这俩夜晚出行的狐狸。

江崇玉：“难怪不得我在道观没有看见他们。”

灵昭：“他们去道观干嘛？两只狐妖，进了修道之人的窝里，做什幺都不方便咯。”

她笑了起来，又凑到江崇玉身边低声把狐族的那些秘事都告诉了他。

“真的？狐族居然有这幺多打算。”江崇玉有些讶然，他本来就觉得狐族不太对劲，没想到他们隐瞒了这幺多事情。

灵昭：“所以说，狐狸啊，天性狡猾又擅长说谎。”

江崇玉擡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许你这幺说自己。”

两人在客栈睡了个饱觉，第二日天光大亮后才回道观。

灵昭一进院子就看见谢淮仲提了个水桶在给菜地浇水。

“你进去找青眠吧，我就不和她碰面了。”灵昭侧头对江崇玉如此说道。

江崇玉应声反驳道：“不是找她，是找谢从。”

灵昭：“那不一样吗？反正他们都爱聚在一起，你一进去不管找谁，都能看到青眠。”

江崇玉有些无奈，只好道：“那你不许乱跑，等我出来。”

灵昭点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处后，才三两步来到那块的菜地的边缘站定。

她叉着腰，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斜着，扬声问道：“你种的都是些什幺菜啊？”

谢淮仲佝偻着腰正在侍弄他的菜苗，听到问话后，慢吞吞地回道：“什幺都有，四季交替就有各种各样的蔬菜。”

灵昭有些无语，她当然知道四季的菜不同啊！她这不是好奇这块菜地现在种的什幺嘛！

谢淮仲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是上清宫收的小妖？”

灵昭听他语气有些不虞，还以为他也是那种看不上妖修的道士，便只点了点头。

谢淮仲：“唉，若无言祖师还在，看见如今的上清宫会气得仰倒吧。”

灵昭冷哼道：“你什幺意思？嫌弃我们妖修进你们上清宫丢你们的脸了？”

她语气有些凌厉，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质问。

谢淮仲连忙摇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妖修也是靠自己的本事修炼出来的，哪能因为是妖，就该被我们歧视呢？不管是人还是妖，有上进心都是好事。”

灵昭：“那你为什幺这幺说？”

她站的有些累了，擡手变出一把椅子放在菜地边，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

谢淮仲被她的举动弄笑，“是担忧，上清宫如今比不上以前就罢了，那时候可是极重规矩的，如今倒还不如我们这些散修呢。”

说着他又深深叹息一声，那模样仿佛看见了走入歧途的好学生，自己却无力阻止。

灵昭哼笑出声，她挑了挑眉，问他：“你这脸皮，上清宫倒还真没有人比得上，你为什幺敢说这样的大话呢？上清宫如今不是很好嘛，规矩和礼仪哪点差了？”

她在心底吐槽，上清宫要是没有规矩礼仪，那就不用统一穿白道袍了，更不用时时刻刻强调尊师重道与为人行事。

谢淮仲摇了摇头，他放下水瓢，站起身来眺望着远处的一座山峦，轻声道：“大厦将颓，再多的柱子都撑不住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枉费，繁重的枷锁困不住修道之人的心。”

灵昭被他莫名其妙的话语弄得一头雾水，“说人话啊，你打什幺比方呢？我听不懂。”

谢淮仲：“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反正你们妖修总有一条活路的。”

不等灵昭再次发问，昨天那位老叟就站在另一边呼唤谢淮仲。

谢淮仲：“想来是他们在叫我过去，你若闲着无事，就帮我浇水吧？如何？”

他转头对着灵昭问道，她靠在椅背上摇头。

谢淮仲不再多言，擡步往那边走去。

灵昭又送走了一个人，就剩下她独自坐在院子里，除了时不时有几声鸟啼和昆虫的叫声外，静的有些过分了。

“唉，好无趣啊！也不知道牡丹跑哪里去了。”灵昭将后脑勺搁在椅背上，仰着脸看天。

今日天气倒比昨天好些，估计是因为没有下雨的原因，但整个天幕还是有些阴沉，偶尔云层交叠后散开，光线就会亮几分。

不知不觉地，灵昭半眯着眼眸睡了过去，她仿佛在做梦，又像是出现了幻觉。

明明觉得自己没有睡着，还能感知到周遭的鸟鸣和虫叫声，但却没办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再做出任何动作。

她被拉扯着进入了一方静室之内。

灵昭整个脑袋中的思绪都有些昏沉，看着东西都模模糊糊的，她努力睁大眼睛打量着这个静室。

四周有灯烛在燃烧，不多，四个角一角一盏，微弱的光芒破开了静室中的昏暗，让灵昭能看见静室的地板和空中都缠绕着一些在发光的线条。

她摇晃着脑袋，瞪大眼睛去看那些纵横交错的光线。

费了半天力，才看清楚原来这些白光并不是杂乱无序的交缠，而是一个阵法。

她的头越来越沉重，眼皮跟着往下坠，眼前逐渐模糊到看不清任何东西，烛火变成了几个悬在空中的光球。

突然，一道轻灵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你是来救我的吗？”

灵昭猛地睁开眼睛，一滴水‘啪嗒’地打在了她的眉间，她擡手轻触眉间这滴水，又仰着脑袋看了一眼天幕，不等她反应过来，稀里哗啦的雨水就倾泻而至。

“什幺鬼啊！又下雨了。”灵昭手忙脚乱地从椅子上翻身爬起来，都来不及将椅子放回虚空中，瞬间降落的雨水就打湿了她身上的红裙。

等到灵昭跑到回廊下躲雨时，才一拍额头想起来，自己是妖啊！

都怪那个梦，让灵昭现在脑子都有些懵。

她都在怀疑刚才自己确实是睡着了吗？为什幺会做这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回廊尽头响起脚步声，江崇玉看见灵昭一身湿漉的站在回廊下望天时，他不由得脚步微微加快来到她身边。

他一边擡手引出灵力替她烘干裙子，一边问灵昭：“在想什幺呢？想的都忽视了身上的湿裙子。”

灵昭缓慢地摇了摇脑袋，低声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