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把人给本少爷抓起来!”王达庄声嘶力竭地叫喊,单手捂着汩汩冒血的眼睛,跟另一个随从往附近的医馆方向赶。
只顾着疼痛的王达庄可能没看见,可其余的随从确实看得清清楚楚,那漂亮姑娘的手里闪过一道亮光,隔着老远直接把柴火棍劈断,不是仙子就是魔女,他们又怎敢上前阻拦。
苏晚晚见状,牵起厉狂澜的手就往人群深处跑,生怕那群人追上。
这人间的普通人不比修仙界的弟子,在这伤人杀人都是要犯法的,没有宗门之间的恩怨那般简单。
据苏晚晚打听,这王达庄的那位城主夫人姐姐,对他极为宠爱。
等王达庄眼睛被人刺瞎的事情传到城主府,满城都会变成追捕他们的消息。
事不宜迟,眼下需赶快寻处无人之地,兑换一个传送阵,离开此地。
夜色灰蒙蒙笼罩着,苏晚晚喘着粗气,手抵在墙面上剧烈呼吸。
“姐姐为什幺要跑?”
苏晚晚无奈,“不跑难不成真的跟他们乖乖进官府?那男人一看就没少祸害小姑娘,你那一剑冲动是冲动了些,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切记以后不要轻易动手伤人。”
厉狂澜手里握着那两节断棍,鸦羽似的长睫低垂,眼睑处拓下一层暗影。
脆弱无辜,好似方才那般血腥的场面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受惊的孩童。
苏晚晚心一软,从储物戒指里取了把真正的长剑给他,不再用一根木棍搪塞。
“呐,这把剑给你,算是赔礼。”苏晚晚下巴指向他右手握着的柴火棍。
厉狂澜接过那把剑,将之从剑鞘拔出,冷刃泛着寒光,映出他那双隐藏着罪孽与邪恶的眼睛。
哪怕诡谲的红色被术法掩盖,变成澄澈的漆黑,但依旧遮不住眼神深处最真实的流露。
他本为恶魔。
杀人取人性命,是他的本性,也是乐趣。
这世间分为仙人魔妖鬼五大界,也有着五个不同的种族。
彼时在那处落后的小村庄,丑恶的村民无知,只当他是小怪物。
可后来他却清楚地知道,他是魔。
拥有一半人类血统和一半魔族血统的半魔。
所以苏晚晚对于教他修炼成仙一事总是岔开话题,他也从不戳穿。
他知道他们不同,种族都不一样,又怎能修习一样的术法。
万年前那场大战后,魔界被封,魔族四处逃匿,隐藏在人间各处,人人喊打。
更被修炼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凡是见者,一个不留,不知多少魔族之人惨死在那群修仙者手中。
可苏晚晚是个例外。
厉狂澜合上剑鞘,把剑收进储物戒指。
眸底又换上如沐春风的暖笑,“谢谢姐姐。”
不管他是什幺,只要在她面前,哪怕是咬断恶魔的獠牙,他也愿咽下满口鲜血,成为她干净无瑕的天使。
“晚晚!”空寂的巷口传来一道雄厚的中年男音。
苏晚晚先是疑惑,随后满眼惊惶,她想逃,可对方太快了。
眨眼停在她和厉狂澜跟前。
“师......师叔。”苏晚晚连忙弯腰行了一礼。
顾飞鸿探出灵力钻入她身侧少年的体内,面色骤然一变,掌风毫不犹豫扑来。
苏晚晚想都未想,转身为他挡下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鲜红的血从唇边溢出。
“姐姐!”厉狂澜漆黑的眸子转红,右掌轻擡,同方才那道攻击相比丝毫不弱的魔力光团悄然凝聚。
倏然脱手,朝对方面门攻去。
顾飞鸿感受到那毫不起眼的能量光团所蕴含的威力,不敢有丝毫怠慢,本命长剑出鞘,嗡嗡剑鸣响起。
剑光黑光相撞,两人皆是后退半步。
苏晚晚擡眸,清冷装满痛楚的澄澈眼底,充满不可置信和惊疑。
“师叔乃是炼虚境巅峰,合体境下从无敌手,你怎幺会......”说着又咳出一抹鲜血。
厉狂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擡起左手挡住她的眼睛,右手又凝聚起一团魔光。
“不要!”苏晚晚紧紧抱住他劲瘦的腰身,感受到魔光的停顿,继续道,“师叔自小对我百般疼爱,不要伤害他。”
蒙在眼睛上的温热掌心撤掉,厉狂澜微凉的指尖蹭过她唇边殷红的血迹,说出的话天真而残忍。
语调缓慢而无邪。
“姐姐,可他伤了你,让你流了血。”
“我说过,我的东西,谁也不能碰的。”
“倘若今日放他走了,我们哪里还会有安宁日?”
苏晚晚疯狂呼唤系统,给出的答案无一是,她不是厉狂澜的对手。曾经或许是,可那个曾经有点远。
历史早已在她的推动下,产生了巨大偏差。
厉狂澜虽然还未恢复魔皇记忆,但实力早已压她一头。
这一世的他,比初见还要强大。
服软不行,硬的又打不过,那只能用她最讨厌的方式——威胁。
“阿澜,如果你伤了师叔,我们便就此别过吧。”苏晚晚眼中没了笑意,又成为那个疏离高不可攀的仙女。
厉狂澜望着这样的她,罕见生出慌乱,总觉得将有什幺东西脱离掌控。
他厌恶又惊惧这种感觉。
可还是选择妥协。
熄了掌心跳跃着电弧的魔光,把人嵌进怀里。
“姐姐别气,阿澜听话,绝不伤害你师叔一根汗毛。”
冷冽的气息将苏晚晚笼罩,可她却第一次生出窒息和害怕。
毫无疑问,厉狂澜是个疯子。
天真可爱的那个人一直是自己。
她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怎幺会是昔日和未来魔皇的对手?
“我想同师叔说说话。”
厉狂澜紧了下手臂,还是松开,“好。”
他在她唇边蜻蜓点水吻了下,妖冶的红眸漾着柔波,强烈的反差让人不由得怀疑,究竟哪个是他。
苏晚晚走到顾飞鸿跟前,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
“晚晚不孝。”
顾飞鸿扶她起身,着急道:“你这是做什幺?”
望着那张熟悉慈善的脸,融合了原主记忆的苏晚晚,有种她即是她的错觉。
一双水眸染上雾气。
“晚晚已经和他成了亲,此生非他不可。”
顾飞鸿脚下一个趔趄,嗓音颤抖,“你说什幺?你嫁给一个魔族!”
“晚晚啊,我们生在降魔宗,一辈子和魔势不两立。师兄和我自小对你的教导,都去了哪里!”
“可是师叔真的晚了。这次回宗麻烦您帮我给师父给大家带个话,就说晚晚过得很好,二十五岁而已,已经是合体境强者。”
“你!唉......”顾飞鸿叹气,“这山下灵气不比山上,年纪轻轻升至合体境。”
“晚晚,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幺?”
“师叔勤加修炼为的不就是护宗门无忧?有晚晚在,魔族和他永远不会伤害降魔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