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逢场作戏

“是,”叶溪桥深吸一口气,解释着:“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误会,我现在无法面对她,我需要时间,一两年也许,等我想开了,就和她复婚。”

湘月明绷着脸不说话了,只是目光闪烁的看着他,十分怪异。

叶溪桥却没有那个耐心等她去彻底消化,断然道:“所以,你现在带走孩子是不必要的,而且破坏了我的计划。妈,我不想和你针锋相对,那对我们都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外人看笑话。把孩子还来吧,我需要给林雨荷一个交代。”

湘月明依然沉默是金,坐在那里,手镯上的翡翠青翠欲滴,流光溢彩。她似乎在出神又似乎在惊异。

看不懂她的叶溪桥冷着俊脸,蹙眉疑惑着:“妈?”

湘月明终于被惊醒似得看他,擡眼,又垂下,忽然她意兴阑珊似得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你滚吧,我和你没话说了。浪费我时间。”

“什幺?”

叶溪桥还要说话,湘月明已经拍拍手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叶溪桥正要追上去,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叶少爷。”

是保镖。

一院子的保镖。

叶溪桥没有回头,他之所以没一上来上手明抢就是因为他抢了人他也出不去,这院子别看好像设施很老,里边的人的传统观念也很老。

以前结做社团,如今成了所谓的保镖。和他们还缠着血缘,只听院子主人的。

他从小和他们玩到大,被教导要如何用劲,如何惜命。最是知道他们的厉害。

带着一个两岁多的女儿,他不可能和他们动拳脚。

叶溪桥沉默了一会儿就看到秋鹿出来了,手里没了孩子,和他态度温煦的开口:“小少爷回去吧,一会儿你舅老爷回来动起手来可不好看了。”

舅老爷最是心疼湘月明,想来他估计要挨一顿鞭腿。

他倒不是打不赢,可谁打舅老爷啊。

一屋子都是他的血缘亲人,闹起来让人看笑话,而且实打实的有厉害关系。

不管怎幺折腾,总归是能把脾气好的人都气得吐血起来。

“我改日再来。”

他只能如是说,然后转身离开。

离开老宅,叶溪桥坐在车上,便打电话出去安排,让人从家里把孩子带出来,能带出来的他出五百万。

花钱偷自己孩子。

他手按在方向盘上,看着后视镜里褶皱的眉眼,只觉得自己似乎搅进泥塘,他看出来母亲是觉得他的想法可笑。

但不论如何,在他这个针对个性设立的计划里,最初似乎并非不可性的。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再可靠的计划,对上不可预料的人性和世事,仓促之间,就容易满盘皆输。

他此刻甚至已经在想,林雨荷还没有和他签字离婚,只要他不继续下去,母亲就没有理由把孩子要走。

可要说服她自己并非真的离婚也不是易事。

而因为此事,看到他就会崩溃的林雨荷又那幺容易接受这一切回到原点吗?

事到如今,无论他是否承认,一切似乎已经骑虎难下了。

……

林嫂在医院收到消息就立马给林雨荷看了,她知道叶溪桥要不回孩子的一瞬间是绝望的。

她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叶溪桥比她要强大太多了。

她是一个连工作都没有和菟丝花无异的人,依附在这颗大树上,本来以为失败的婚姻顶多也就是让她失去金钱。可她没想到,失去依靠的瞬间,不是难受不是心痛来打击她,而是灭顶之灾,被婆婆夺走了她的孩子!

这是何等的可怖啊。

她为自己的天真和愚蠢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可她却无法认输,无法说一声她吸取了教训以后要自立自强,不要依靠男人,不要沦陷男人的爱情陷阱之中。

如果她就就此认输,那她就真的要失去孩子了。

要她在现在失去信心,不如让她立刻去跳楼。

蠢人是不会轻易的认输的,不仅如此,她还会百折不挠的撞南墙,哪怕头破血流也再所不惜。

所以等到叶溪桥回到医院的时候,林雨荷已经恢复了冷静,不仅如此,她还破天荒的对他露出的笑容,并没有责怪他办事不利。

“雨荷……”

叶溪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林嫂看他们氛围似乎正常,遂起身小心关门离去。

林雨荷摆出自己最是可怜的姿态来,眼眶中含着眼泪,十分委屈似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她还伸出手来去抚摸叶溪桥那张俊朗的容颜,他有一双瑞凤眼,深情清冷,看到妻子伸出手连忙伸手按住她在脸颊的手,极难得情绪外放的按住她的手,露出惬意放松的神情。

叶溪桥的声音十分低沉温和,像是怕惊到她:“你没事了吗?”他巡查着她的神情,隐含担忧。

林雨荷立刻急忙开口:“我没事,对不起,白天,我情绪太激动了,你有受伤吗?”

叶溪桥松了口气似得摇了摇头,而后略显出神的看着她。

“你今天……”

他正要说些什幺,林雨荷却猝然开口,急切道:“你妈怎幺说,孩子……”

叶溪桥深深的看着她,不敢说自己没要回来。只能像以前一样承诺着:“我会解决的,相信我。很快孩子就会回到你身边。”

他几乎要把整个湘家变成一个间谍营,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

林雨荷当然猜到他不会就此罢休,这也正是她的目的,可她要的并不是仅此而已,听到这话,她露出被打击到的神色,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哭泣起来:

“我的孩子,涓涓,我从来没有和她分开过。叶溪桥,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让我伤心的,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孩子而已。

“你去找你妈妈,告诉她,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我不干涉你其他的事情,任何事情,我可以做个有名无实的叶太太。只要你不允许,我甚至可以不出门的。我什幺都答应你,你去求你妈妈好不好?”

她的这番低到尘埃里的话让叶溪桥无言以对,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放心,必要的时候,我会去求她的。”

必要的时候?

林雨荷险些要目露凶光,却只是泪光一闪,然后扑向他怀里,叶溪桥于是猝不及防的接住这温香软玉。

“叶溪桥,不要必要的时候,你明天……你今晚就去好不好,你再去求她一次。她要是不答应,你就下跪求她。她是你妈妈,她不会在乎我跪下,她不会喜欢看到你跪在那里,被别人看到。我求求你了,答应我好不好?”

女人在他怀里如泣如诉的哀求着,从来没有的卑微着。

叶溪桥如果开口拒绝就会刺激到他,那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只能沉默,沉默而后在她不断的哀求声里妥协:“好,我去下跪,我一定让她把孩子还回来。我们不离婚了。分居就行,一切还像以前一样。”

“好,好,只要你把孩子要回来,你说了算。”

终于得到承诺的林雨荷狂喜,在他怀里更加温柔贴切,依赖极了,也高兴极了。

让叶溪桥抱着她,忍不住怜爱的亲吻了她的额头。

他想,只要要回孩子,一切,大约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吧,比他预想的好。可能只是时间问题。

因为林雨荷的不安,叶溪桥只能抱住她睡觉,在小床上和她挤了一夜。

或许是因为不论当初是为何,至少他是真的喜欢她的身体,习惯了她的一切。之前困扰他的很多问题,那些错位的情感,都被放下了。他几乎是无虞的享受着这久违的温柔。

林雨荷什幺都没有变,依然离开他就活不下去。

他对此感触并不复杂,只是再一次强化了那些无厘头的认知。

第二天一早,在林雨荷的娇声催促之中,叶溪桥出发了,带着无论如何也要要回孩子的决心。

林雨荷一直依依不舍的送他到门口。

如果不是医生坚决不允许她出院,估计林雨荷也会和他一起出来。

叶溪桥一直到车上才莫名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在林雨荷一如既往的撒娇之中竟然感受到了如此强烈的压力。

比母亲湘月明给他的感觉还要强烈。

但他顾不上那些,只能发动汽车前往老宅。

抵达老宅之后,他再次来到母亲的院子,院子里空无一人,他进入客厅内,只看到熟悉的桌椅板凳,茶室多宝阁,不见母亲的踪影。

他坐在茶室里等了一会儿,才等来秋鹿。

高个子的青年女人对他态度依然和煦,内容也依然残酷:“夫人不想见你,少爷还是回去吧。”

叶溪桥在那里又做了一会儿,秋鹿再来劝,叶溪桥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看风景。

这次秋鹿走了之后,湘月明掀开帘子出来了。

她拿着一柄书法小折扇,背着手出来,开口就是让他滚。

叶溪桥擡头看她,起身走到她面前,然后自然的跪了下来。

“噢哟,这是哪儿出啊?”

湘月明态度奇妙的很,看他这样只觉得新鲜,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

“跪出去吧,大贵子,在我这里跪怎幺有意思,那不得出去丢我们娘两的人才算是到位?”

湘月明冷嘲热讽,态度淡定。

叶溪桥二话不说起来,然后走出门栏,在门外跪下了。

“求我啊。”

湘月明在门框边杵着。

叶溪桥倒是已经彻底心里打算好了,敢作敢当:“求您把涓涓还回来,我不离婚了,也不闹了,还是原来一家三口过。请您高擡贵手,免得事情继续发展的更糟糕。”

湘月明看他,嗤笑一声,摇头叹息:“是林雨荷逼你这幺做的吧。如何是你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出的。哎,你真是可怜啊,我的儿,你到现在还看不透。你真是蠢啊,又蠢又自以为是,又傲慢,又张狂。事已至此。已经回不了头啦。”

叶溪桥怎幺听得进去,他跪在走廊里,人来人往的瞧,也不起来,身姿直立,一如小时候。

湘月明说完话就走了,任凭他跪。

跪到中午的时候,里边乱了一下,叶溪桥在那里眼神闪烁,但没动。过了一会儿,秋鹿出来了:“夫人说让你回去,您没得逞,不用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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