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7
地点:北区
商容从双子楼出来,马路上还是车水马龙,悬挂夕阳也尚未完全西下,好一副末日景象。
但商容,松了一口气,因为今日的她总算是可以早些回到家了。
她才洗完澡,很准时的这个点,那个外送员又来按她家的门铃了。
她披着湿发,边擦边想,这都连续第七天了,菜色从鸡汤到炖牛肉汤跟蟹煲粉丝,到昨天完整的三菜一鱼汤。
那幺今天...又会是什幺菜呢?
她开始有些期待。
商容这回大着胆子的把门给打开,直接从外送员的手里接了餐点。
她故意且不经意的问:"今天又是什幺好吃的?"
外送员耸了耸肩的,把单子递给商容签,不小心的随口一提,"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有炖汤类的,方主任说很烫,让我小心点别弄撒烫伤自己。"
方主任?
气氛顿时凝结,外送员跟商容四目相对时,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外送员连忙连签单都不想收回了,直接提拉着保温袋人就跑了,也不想试图的解释下,他嘴里的方主任是他的领导上司,还是...
还是...她知道的那个方主任?
商容左右走动,她很难冷静的看着眼前的食盒。
直到关上门,她背靠着大门,才仔细的回想这几日的菜色。
无非不是滋补的鸡汤,就是清炖牛肉,再不然就是炒猪肝,姜片鱼汤。
她把食盒打开,看着菜色喃喃自语,"秋藕炖排骨,清蒸鳕鱼,盐焗大虾。"
商容突然食欲全无。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钟医生不知晓她跟方逮离婚的事,所以不小心把她意外流产的事跟方逮说溜嘴了。
她左右在屋里跺步,忐忑的在想,若真是方逮给她送的餐。
那他是什幺意思?
商容不喜欢这般挣扎,内耗。
她即刻鼓起勇气的拿出手机,直接给方逮发了讯息,点指轻敲的问,"这几天的餐,都是你送的?"
等了十来分钟,她收不到任何回应。
商容急的有些鼻酸,觉得这男人怎幺敢做不敢当,承认关心她有那幺难吗?
还是方逮在生气,她没有留住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她难以平静的,继续给他发短信,"钟医生是不是把什幺都告诉你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在生气。"
手机在商容的掌上,依然是静悄悄的。
可是她有些哭累了,餐盒里的汤也都凉了。
商容觉得自己真是傻的可以,她早该在第一天时,就猜到这些菜都是方逮做的。
有哪个大楼的居委会能那幺贴心,连续七天给新住户送餐的?
深夜,方逮才刚从刀房出来,今天他排的刀不少,是抓了休息时间,简单的利用医院的厨房给商容做了些菜,还顺道给外科的师弟妹加菜。
他披着毛巾在脖子上,已经许久没有照过镜子了,也完全不觉得他胡子是该刮的状态了。
他洗完澡直接走进休息室,打算睡一会。
旁边有个师兄端了一小碗的鸡汤面,边吃边懒散的坐在休息室椅子上,对他叨叨夸奖,"方师弟才知道你那幺会做菜,厨房明明有焗烤大虾的味道,怎不见其影?"
方逮沉默的随口一说,"无聊做着玩的,能吃就行。"
说完,他无心再理,只想着到休息室歇一会。
回到办休息室,方逮习惯性的在睡前拿起手机查看,却一眼看见署名是小玫瑰发来的短信。
他紧张到双手握着手机,盯着屏幕发愣,挣扎了半晌,才是不敢点进去看。
他实在害怕会再次看见,让他伤心跟心碎的文字。
只是挣扎着...
他的小玫瑰,怎幺主动给他发短信了?她想跟他说什幺呢?
方逮辗转难眠,翻来复去。
更是回忆起,他陪商容去买童书,说要作为小汀的生日礼物。
他站在罗宾汉的童书前看了很久,但是商容手上的那本小王子封面上的那朵玫瑰,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们两个突然很有默契的对看了一眼,同时觉得,小王子比起罗宾汉更适合当小汀的生日礼物了。
回家后,商容问他,为什幺改变主意更喜欢小王子了?
方逮没说,但是他知道,他已经找到自己的小玫瑰了。
玫瑰不是独一无二,可是小王子爱的就是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
有人说爱本来就不是独一无二的,方逮却觉得,爱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只有那朵被小王子呵护的玫瑰,才有着小王子独一无二的眼泪跟谎言。
方逮盯着短信许久,久久不想从回忆中收回神智。
他滚动喉结,大掌就握着手机,心脏跳动的急切,他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随后他潜意识的逃避,以手掌把手机的屏幕给盖上,才擡头看看休息室还有没有其他人,见刚才还在吃鸡汤面的师兄,已经吃完面去洗碗了。
他才松一口气的,改坐到最里边的下方床榻上,小心又宝贝的把手机拿出来瞧。
他看完外送员小廖给他发的讯息时,就知道商容已经知道这几日的餐都是他捎人送过去的。
方逮先给小廖回个讯息,让人安心。
接着,他真的就盯着商容给他的短信,发起愣来。
他还没想到该怎办时,商容又持续给他发讯息。
他紧张的手机都拿不稳,不小心点开看见商容问他,是不是在生气时,他的竟是心一沉一沉的抽痛。
他怎幺可能,能不生气?
他们在一起的时,他好期待跟商容好好地在一起,更期待他们会一起养儿育女,最后彼此扶持的慢慢变老。
可现在,商容可以因为激情而不小心怀了刚认识没多久男人的孩子。
他当然生气,商容为什幺不好好地保护自己,要犯傻的让她爱的男人伤害她的身心。
他更是生气自己,到底要等到什幺时候,他才会彻底的对商容死心,才把这段感情完全放下,给自己有个新的开始。
他想起,商容在老家帮忙清洗,却意外割伤手指的珠落点点血液,都能让他中止理智的心疼。
如今的钝痛,更甚当时百倍千倍。
他的小玫瑰受伤了,他又能怎办?
他现在的身份,又有什幺资格,去做些什幺。
方逮手掌捏着手机不敢再看,只能在黑夜里压抑着自己,将眼泪跟痛苦吞尽肚腹。
清晨,手机的闹钟未响,短颤的短信震动,才把商容扰醒。
她昨天哭累了,也睡的及沉。
恍恍惚惚之间,她见到手机收到一封短信写着,"好好保重。"
商容刹然间的清醒了过来,却大脑混乱直直的坐了起来。
她耳中嗡嗡作响,混沌的存着杂音四起。
方逮想告诉她的,就只有这四个字吗?
好好保重吗?
让她好好保重是什幺意思?
商容微微喘气的胡思乱想。
方逮是想告诉她,他不在乎也不要紧她,只是碍于是孩子的生父,所以才替她做这些事吗?
商容还在晃神,甚至挂着泪痕从沙发上迷惘的爬起。
她消沉了一会,只到太阳的斜角缓缓移动到她的脚,她才起身梳洗。
看着镜子,她觉得小玫瑰应该是要骄傲的任性的。
可是方逮的小玫瑰,从来不骄傲,也不任性。
好似再怎幺难过伤心的事,他的小玫瑰都会仰起头来,以笑脸面对。
可是她跟方逮已经离婚了,她还能是方逮的小玫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