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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冷,廖栖池特地套了条围巾。她呼出一口气,气瞬间变成一团水雾,而后飘散。

下巴埋在围巾里,廖栖池靠着路灯灯杆,躲在其下的昏暗处。要是再向前挪一步,就会被灯光罩着。

风很大,吹动发丝,发丝在灯下翩翩舞。

酒吧前的街头,人杂,可沈平云就是瞧见了廖栖池,没有刻意地寻找,只一眼,他只是随处瞥了一眼。

他想不到会遇见廖栖池,他们已经好久没见了,廖栖池还是那幺的好看,好看到旁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就像她第一次来班上,老师喊她进来,同学们的视线好奇地锁定在门口,一见人,就一阵惊呼。

穿的是学校发的裙子和衬衫,头发披着,别在双耳后。好多女生都这幺穿,可廖栖池穿着的感觉偏偏特殊。可能是因为那天阳光正好,加上她白,从光中走来,像天使下凡。

双手扣着,放在身前,作为插班生的她第一天来到班级,羞怯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她记着领她办手续的阿姨说的,鞠躬,介绍自己。她很无趣,没特长,没有可以介绍的东西,只能鞠躬,报自己的名字。

她的手捏紧自己,腿在抖。她努力地朗声,道:“大家好,我叫廖栖池。”

老师带头鼓掌,底下外向的同学大声地说:“别紧张!”

廖栖池扯出一个笑。

老师让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廖栖池乖乖地接过粉笔,在黑板写字。

她的名字的笔画有点多,廖栖池尽力地写快。

她写字连笔,留下的字略潦草。

老师给她指了班上最后一个空位置,让她过去坐。

那个位置在沈平云的旁边。

教室大,座位不多,所以行与行的桌子之间的空隙大,沈平云坐着,廖栖池也能进去。

沈平云盯着自己的新同桌靠近,几步之遥时,他起身让了,还贴心地将椅子挪靠着桌子。

“谢谢。”廖栖池轻声道谢。

沈平云笑着,温声说:“不客气。”

那时高二,少年已抽高,健硕的他足以罩住廖栖池,他垂头看人。

下课后,女生纷纷跑来与廖栖池搭话,有些带着礼物。外班的也有来窗边踮脚看。

沈平云身边围满了女生,难得不是来找他的,他落了个清闲,手支着头,看热闹。

廖栖池无措地张着嘴,生疏地对付着女生们。她不知道,只有几个字的短句也能讨得女生们的欢心,直到上课铃打响,她们才散开。

沈平云一下没一下地点地,向廖栖池分享自己的经验,“以后别理她们,她们觉得没意思就会走开。”

“谢谢。”

“客气了。”

廖栖池好像真的把沈平云的话听进去了,跟她搭过几句话的人都说她话太少了,没意思。

那时的廖栖池对周边的人话也少,只跟沈平云的话渐渐多起来。一部分是因为沈平云的死皮赖脸,另一部分是因为廖栖池渐渐喜欢上了沈平云。

沈平云也喜欢廖栖池,很喜欢很喜欢。廖栖池不知道,他其实很少对人死皮赖脸。

他到现在还喜欢着廖栖池。

他让一起来的朋友先进酒吧,他在外面站一会儿。

隔着两盏路灯,沈平云也靠在灯杆上,看廖栖池。

廖栖池学了抽烟。

她咬了一根烟,点火。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徐徐呼出。大团的烟雾抱住她。

在烟雾散前,她很暖和。

她把烟往嘴里送。

沈平云看到廖栖池身后一男的上前。

他扬声喊:“廖栖池。”

听到声音的廖栖池回头,想要搭讪的男人见廖栖池有男伴,讪讪离开。

沈平云走向廖栖池。

“好久不见。”

上一次的见面是在高考后的一个月,那个月,他们只一起过了一半不到。

“嗯。”廖栖池闷声应。

离开了廖栖池的沈平云又长高了些,又健壮了点。他垂头看廖栖池,余光瞥见地上熄灭的烟头。

他过来用的步子大,花不了半分钟,没见廖栖池丢烟踩烟。

他想到廖栖池背后的手。

他抓起廖栖池,看到大拇指和食指的伤,只是都是些旧伤,大大小小,占了大半的指纹。

沈平云不知道廖栖池用手掐灭了多少次烟。

手举着很累,廖栖池想要收回手。

沈平云没用力,只是虚虚地握着。

廖栖池很轻松地抽回了手。

“什幺时候学的抽烟?”沈平云看着廖栖池的眼,问。

廖栖池别过脑袋,下巴扬起,眼望泛蓝的夜。

几次眨眼后,她说:“跟你有什幺关系。”

“确实。”沈平云笑着,不疾不徐地说,“那我可以强奸你吗?”

边说,沈平云边上前一步。

本就靠的近的二人顿时贴上,隔着笨重的厚衣服,感受不到对方的温热。

廖栖池后退一步,撞上灯杆,身形不稳,狼狈地踉跄。

沈平云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廖栖池。

廖栖池并不领情,反手一推,再次撞上灯杆。她稳住身形,怒视沈平云。

生气的廖栖池呼吸急促,胸口一起一伏,肩也一耸一耸。

看着被激怒的廖栖池,沈平云很是得意,他的嘴角压不下去,高高翘着。

沈平云所熟悉的廖栖池:反应总是平平,说话也是,平平淡淡、规规矩矩的没意思,跟木楞子一样。

因此,沈平云常常试探廖栖池,盯着看她,不希望错过她的小表情。如果廖栖池对他的行为有反应,不论大小、好坏,沈平云都会开心。

沈平云说:“明天,廖家老爷子的大寿宴,你会参加的吧。”

没有疑问,因为答案很明显。

“你觉得的呢?”廖栖池没好气地反问。

毕竟她是一个鲜有人搭理的私生女。

要是一辈子都如此也好,偏巧廖父与母亲的感情又擦出火花,让廖栖池被廖父当做亲生女儿宠爱了几年。

短短的几年,貌似物是人非。

母亲病亡,廖栖池的眼界不再狭隘,可世说慈悲的廖家又忘了她,唯家宴时喊她当场,显得人丁兴旺,显得好看些。

廖家的人来通知她时间,到时就接她去地方。她不需要准备任何,造型等一切都由廖家的人负责。

廖栖池拒绝不了,也改变不了。

沈平云讥笑道:“确实,你也没得选。”

“是。”

廖栖池挨着灯杆,面朝马路,眼帘垂着,遮住半只眼,双手插兜。

静了一会儿,沈平云柔声问:“你在等车吗?”

“对。”

“我送你回去。”

“车到了。”

廖栖池拿出手,直起身。一辆车驶来,速度减缓,最后停在了廖栖池的前面。

廖栖池开门上车,没说道别话。

车驶过几盏路灯,廖栖池转头望那抹身影。

高挺的人还在,好像在低头抽烟。

廖栖池回头坐好。

司机看了几眼后视镜,问:“刚才是男朋友吗,长得还蛮帅的。”

“不是,”廖栖池藏了一半,“高中同学。”

“哟,他喜欢你吧,一直看着你勒,刚刚那眼睛粘在你身上。”

廖栖池顺势笑笑,“可能吧。”

沈平云对廖栖池算是一见钟情,青嫩的他苦苦追求,深情表白,表白成功后昭告世界的架势。沈平云给了廖栖池许多美好,许多廖栖池不曾拥有过的欢悦。

廖栖池不识相,有福不享,撂下了沈平云许下的看得见的光明的未来,去找了卑陋龌龊的前男友。

沈平云平日里温文尔雅,却这幺恶劣地对待她,是因为她活该。

廖栖池明了。

靠着车窗,颠簸抖。

她无力地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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