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眠就好似真成了被曲南梧圈养的金丝雀。
当诺大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人时,她就静静地望着窗外发呆,看朝起暮落,看柳叶抽出新枝,看冬春转瞬即逝又步入黄梅雨季。
无论多少回的尝试,凭再如何的不甘心,她都无法顺利将画笔提起。
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窗外在落着雨,而不同的是,那时在她身侧的是秦枝意,沈听眠忽然想起了秦枝意,她们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就在她当初退出节目后。
这幺想来,她还欠秦枝意一个人情,和一笔钱。
不知道秦枝意如今过得怎幺样,沈听眠去找秦枝意没有其它任何目的,就只是单纯的想将钱和人情一并还回去,她不想亏欠秦枝意。
曲南梧进组拍戏估摸得有上一个月才能回来,少了曲南梧平日里看似关怀实则是想掌控她一切动向的问询,沈听眠这趟出门可以说是十分顺利。
沈听眠知道,曲南梧不信她。
曲南梧说的那句话也是到了后来沈听眠才明白其中的真正含义。
就是那句,“你有一双看起来会爱任何人的眼睛,可你谁也不爱。”
曲南梧不信她会爱自己,怕她会在某一天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听眠倒也不介意,她们之间本就是各取所需,要谈感情未免过于认真,曲南梧要的不过是个能称心如意的玩物,而她,也不过是选择留在曲南梧身边,靠着那双眼睛所给予的念想支撑着颓废消沉的意志晃晃度日。
其实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她和曲南梧的关系已经愈来愈亲密,甚至让沈听眠生出一种她们正处于恋爱中的感觉,可她很快就将这种感觉认定为错觉。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会爱上曲南梧,也不敢相信游戏人间的曲南梧会钟情于自己。
因为身边的人都接二连三地离她而去,所以她无法轻易相信别人也无法轻易交出真心,可正因如此,她也在下意识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真相,倘若曲南梧不爱她,又怎幺会怕她离开。
沈听眠是迷雾中的困兽,又无法拨开眼前的浓雾。
秦枝意曾告诉过沈听眠她的公司地址及她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沈听眠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不出意料她在楼下前台处被拦下了,要见秦枝意得有预约,出于无奈,沈听眠只好拨去了电话。
电话被接通得很快,只是那头的秦枝意没说话。
沈听眠知道她是在生自己的气,将嗓音放得很浅,“我在你公司楼下。”
秦枝意还是没说话,电话断了,前台的座机却响了,工作人员接起电话,很快就对着沈听眠笑脸相迎,“秦总的办公室在十七层,我带您去。”
就在电梯上升的短暂时间里,沈听眠脑子里想过无数种在见上秦枝意时说出的第一句话该是什幺,可她觉得无论怎幺说都算不上合适。
工作人员敲响了秦枝意办公室的门,纵然沈听眠还没想好应对方法,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秦枝意手中握着笔,正认真检查着桌面的合同,一缕散下的发丝落在她面庞,透过玻璃窗洒进的阳光柔和,又为她添了几分温谴。
秦枝意分明知道来的是她,可又装作不知道继续翻阅着手中的纸张,有意将沈听眠晾在一旁。
“秦总。”
沈听眠望着自个儿并拢的脚尖,轻声唤了她一句,心中有些没底气。
她还没见过秦枝意生气的样子,秦枝意从没这幺对待过她,这一时心里没底也是正常的事。
见她不应声,沈听眠换了个称呼,“秦枝意。”
“你生我气了吗?”
秦枝意终于擡头,她半擡着眼帘紧紧注视沈听眠,波澜不起的面庞让人瞧不出任何情绪,“我以为你知道。”
“阿眠,你骗了我。”
秦枝意说的是沈听眠分明答应却又没去找她这件事。
在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沈听眠不知该如何解释,或许也压根没有必要向秦枝意解释,她们之间的关系在一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即便没人真正提出结束关系那句话,“对不起。”
秦枝意忽然笑了,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很浅,笑得很不真切,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很轻,等沈听眠回过神,秦枝意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我猜,你是不想欠我。”
秦枝意太聪明了,她总能轻而易举地洞悉自己的想法,既然已经被看穿,沈听眠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我会把钱还你。”
“你欠我的,就只是钱可以还清的吗?”
“阿眠,我不缺钱的。”
沈听眠当然知道她不缺钱,可如今自己除了钱早已一无所有,甚至她所拥有的钱也都是曲南梧给予的施舍。
她或许知道了秦枝意想要的是什幺。
秦枝意凑近了,擡手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我想留住你的手段拙劣又卑鄙,但阿眠,我别无选择。”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幺。”
秦枝意要她。
而且和以往不同,秦枝意想要的是可以占据主导地位的关系。
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因为那双几乎和曲南梧生得一模一样的眼睛而咽了回去,若是再仔细瞧瞧,其实还是有些细微的区别的,它们的美不分上下,都让沈听眠沉溺其中,忍不住窥探其中色彩。
再者,她欠秦枝意的,总是要还。
“好。”
至于曲南梧,只要行事谨慎,她们两人就不会互相知晓对方的存在。
终有一日,沈听眠要这两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从细节到色彩,毫无保留的,完完全全留在自己的画纸上。
这是沈听眠疯狂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