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商容边开车边哭,直到双眼视线模糊,她才靠边把车子给停了下来,直接趴在方向盘上面哭个痛快,完全不顾虑方逮还在旁边。
她才知道,原来直面的接受自己根本不被爱的感觉,是如此难受。
坐在副驾驶座的方逮,看着商容委屈的样子,他也跟着难过自责,连想着安慰他都不知道怎幺开口,只能小心翼翼的近身想安慰她,"商容,我们不要哭了好不好?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他本来想拍拍她的肩或是摸摸她的头发,可商容不理睬他,他的手便又沮丧的放回腿上,借着动作紧张的擦掉手汗。
"不然换我来开车好不好?你休息一下,等会我们就能会到家了。"
方逮觉得商容应该会想发泄下情绪,好好地哭一下,居然不解风情的提出车可以让他开,如此就能让商容好好休息。
"我想要抽纸。"
商容以手掌胡乱的擦掉眼泪,她听到方逮的声音突然想起,她还得带方逮去看诊的,更是强迫自己必须打起精神来,不能再哭了。
方逮嗯了一声,就抽了两张递到她的手心。
当她轻轻握到方逮的手指时,大手的温暖跟方逮担忧的眼神,让她的态度顿时软化,更加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把情绪自然而然地倾诉出来。
"他根本就没爱过我,天底下有哪个当父亲的,会把自己四五岁的女儿给丢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说我不乖就不要我了。"
"我一直追着车子后面,我一直跑一直跑,我告诉他,我以后会乖会听话,能不能不要丢下我,他却从来就没回头来找过我。他没爱过我,凭什幺要我听话孝顺。"
商容的话直接触动到了方逮的某处伤口,见她这般难受,他也难过到喘不过气的紧紧抱住她,手足无措的摸摸她的头发安慰,"没关系的,如果很难过很痛苦,那我们就先暂时不要爱他了,好不好?以后要不要原谅他,我们再慢慢考虑。不会有人勉强或是强迫你去原谅他的。"
方逮着急的顺着她的背,仿佛是抱着当年在路旁大哭的小女孩温柔安慰,同时也极力安抚那个年幼的自己,"没事了,当年那个小女孩再也不怕迷路了。她现在长大了,有能力照顾自己,也有着更多爱着她的家人朋友。"
"可是,我能不爱他吗?"
她藏在他的怀里,小声的啜泣问。
商容的话,也让方逮顿时陷入沉默。
因为这个问题,也折磨着他好多年好多年...
每到午夜时分,这噩梦便扰缠着他,让他骨子里的自卑敏感不断的增生,好似不论细胞怎幺代谢,他就是无法从骨子里的自卑脱胎换骨的重生。
或许有很多孩子,可能尽其一辈子都没敢想过...去恨父母吧?
尽管当父母的早已经无形之中毁掉了孩子的人生,甚至把孩子当成筹码。
他们薄脸皮的觉得,把爱用在孩子是件可笑的事,他们只希望孩子屈服听话,乖就是了,不用有太多自我...
更别说,有些父母的行为早就不能算是个人了,只把孩子当成他们可以吸附血肉工具,生其身,又作物尽其用之途。
如果落了片白茫茫大地,他们离开人世间后,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干净,甚至还会有人给他们办了个隆重的后事丧礼。
最后只残留受了伤的孩子还得活着,无尽头的面对终生无法跟自己和解的残破身躯跟心。
不是所有人都那幺幸运,能有机会跟过去和解,去让伤口复原的。
方逮的胸口痛的起伏不定,因为商容的悲伤,让他回忆起了他的旧伤。
他跟其他孩子一样,一睁开眼就对着能给他们依靠父母,投以爱意孺慕。
却不曾想,那个带着他来到世界上的母亲,遗弃了他,还想着要杀了他。
可是孝道总让他不能去恨。
那不能去恨,他至少可以不去爱吧?
方逮胸口一阵阵的抽痛,他眼眶红润却温柔以厚实的手掌慢慢地,沉稳的抚摸商容的头发。
虽然这姿势压迫到他的伤口,会隐隐作痛的,但是他想亲近商容。
因为把她揽抱到自己怀里时,他会觉得自己胸口处的缺陷黑洞,好像慢慢地被填平满足了,连同他的呼吸也平顺了起来。
他不想商容同他一样,一直困在被父母伤害了牢笼里。
他们当时根本没有伤害父母的能力,只能是被伤害的一方。
被伤害时都还是孩子,正是最没安全感的时候,这又怎幺能责怪自己呢?
方逮郑重其辞又带些小心翼翼的软言慰语,"可以的。既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着孩子,那为什幺孩子就得爱着不负责任的父母。亲情跟血缘也要依靠真心实意的相处,累积成情感的,没有谁可以利用血缘跟亲情作以伤害人的借口。"
方逮摸摸她的脸颊,替她擦掉泪,把脸庞蹭到商容的脸颊时,他感受到了平静。
他也很希望商容能平静下来,也想就这样牵着她的手,度过每个会下雨的午后。
春雨来了。
滴滴答答的下落在车窗跟他的心口上。
他想伸出手去接触雨水,也想张开手掌去捧住她的泪水跟悲伤。
他微微低头,看着商容流泪的样子,俯身的热气就传到她的脸上跟心口。
他心中有想亲她的冲动,"可..."
他正想问,他可以...再次的亲近她,安慰她吗?
商容却闭眼,主动地亲复上他的唇,揽住了他。
时隔已久的想念,一瞬间如被凿开的地下暗流,缓缓迸流而出。
柔软的触感,让她整个人的感官都放大了数倍,连同悲伤都麻木了许多。
她圈上他的脖子,从主动慢慢落于下风。
方逮的眼神从瞻前顾后到亮了起来,他总算勇敢了一回,直接双手并用的把商容搂抱到他的腿上。
他以额头去碰着她的额头一下,吻才开始像是星点火花,钻跳了进去融进她的唇口,手指交缠时,温度也化入她的心口。
点雨细吻滑至她的锁骨时,他才正视到了自己的欲望。
他想念她了。
他的吻太绵长,商容被吻的有些缺氧,直到感觉到有东西直顶着她的臀瓣时,才顿时让她清醒了过来。
"方逮,不能在这里。"
商容害臊的整理自己被扯了下来右肩领口,想轻轻地往后挪动臀部时,被他以手臂从身后紧紧扣住,直到挺起腰。
他垂低的眼眸,以貌似情感丰沛的眼神盯看着她,看着还有些委屈的倾诉情衷,"商容,是你先亲我的。"
方逮这般直白的话,说的让她心虚几分,只得移开视线,"那也不行,你伤还没好,而且不能在这里。"
"那回去..."方逮还在说服,甚至尝试给自己制造机会。
"不可以。"商容毫不留情的拒绝,她臊的慌,连说话都有些难于言表,"你伤还没好...而且我还没原谅你。"
方逮微侧着脸靠近,手臂紧紧地扣住她的腰臀,商容不敢去挤压到他的腹伤,反而被他为所欲为了。
"我的伤会慢慢的愈合,我也会等你慢慢地尝试原谅我。我会一直等你的,好吗..."
他终于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口了,更是松了一口气。
才轻轻地亲掉她脸颊上的泪痕,闻着有点咸味湿润,像是阵阵海风吹抚到了鼻尖唇角。
他好想再亲一口。
再吻一下。
可以吗?
商容从忐忑到安稳的靠在他的胸口,炙热的相拥特别的合拍。
融入彼此怀抱的瞬间,仿佛是她光着脚丫一脚踏入暖冬的沙滩,才轻轻一踩,她就深深地全了陷进去。
她在他肩头上蹭了蹭得,舒服的嗯出声来。
她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痒难耐,方逮才忍耐不住,焦急的捧仰着她的脸,朝她深吻了下去。
吻噬来的让人措手不及,她无法思考顾及其他,久违的熟悉感官被强迫打开,像是摩西分海结束后,不管多幺愤愤不平的情绪都会逐渐合拢,慢慢得被梳拢抚平,让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如常。
情感、性欲、五官知觉都浮于海面上的平静,事实上早已经暗地里四起,汹涌的很。
男人的吻迫使她发出暧昧的喘息,她圈在他的肩头上,四目相对,情愫在彼此的眼中流淌。
相触的体温催化了欲望的升华,在电光石火之际他又主动了一回,嘴唇相触含入她之时,软濡吸吮的让她的唇有点发麻,如同触电般,让人发颤。
渴望跟想念在他们的血液中隐隐作祟,使得他们迫不得已的平视了彼此的欲望,像是彼此都知道,谁都是...足以想念对方了。
方逮便大着胆子的把她的双手给扣在背后,她被迫挺起胸的就正对着他,坐在他的双腿间。
这男人把她的唇亲红了也不害臊,还过分的往后拨拢开她的头发,使得他能放肆的毫无顾忌亲在她的肩膀跟锁骨上。
勾人的亲吻爱抚,让她难受的仰起头来,男人的手掌就捧压着她的臀。
又轻又重地把她往自己身体里推挤,隔着裙裤贴蹭着柔软的性器,也灼烫的不成样子。
谁也没有因为亲昵的接触而感到害臊,反而让久违的欲望一下子被打了开来。
商容很自然而然的就靠在他的肩头上,让过分疯长的心跳欲望缓了下来,像是逐渐靠在树上安歇的袋熊。
她在想,或许他在强势点主动点,她就会认输了。
方逮眼里的欲望闪烁如星,他闭眼不敢再亲吻她,只能一寸一寸的把欲望给慢慢压制了下去才敢摸摸她的后脑勺,顺着以手指背抚摸她后颈上的头发。
这种温情的动作会使他放松且平静,紧接着靠在她的耳边轻语,"我们...回家了,好吗?"
他实在没脸在车里对商容做些什幺,还是得注意一些分寸的。
"回家吗?我还...有家可回吗?"
商容在他的耳边喃喃自语,一想起她父亲让她滚出去的愤怒跟眼神,她还是悲从中来的掉了几颗泪。
方逮伸手触摸到她的眼泪,又一阵心堵难安,他只恨自己嘴拙,什幺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谁说你没有家,我一直在家等你回来。"
"你只是在可怜我,只是像在街角看到一只小猫小狗的善良反应罢了。"
商容像是鸵鸟躲在他的肩上,不想跟他对视。
方逮温柔的哄着商容轻拍。
他以前也总觉得,他天生像只一生下就被遗弃的幼崽,无枝可依,无穴可居。
可是他也总想着,他的家,他可以凭着自己的双手跟毅力来造。
是商容的出现,让他对家有了更强烈念想,更是对家庭有了能实现的蓝图,不是青葱岁月里只把结婚跟家庭当成责任,只把为人丈夫当成是一份只需要付出责任的工作。
他是真心的想一步一步的,踏实的把他们的家建构的更好更坚固,更温暖的。
"我们无法选择父母,但我们可以选择要走一辈子的家人。"
"商容,我是你的家人,更是你的亲人。我心里从来只有你,我知道你还无法原谅我之前的荒唐事。可是这个家,我只想跟你一起建造。"
方逮握着她的手,低垂着眼眸,既郑重又轻柔的亲了她一下。
他的话很诚恳,眼神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时,更显的很是害臊跟忐忑不安,"你是...我想让自个变得更好,更有力量的缘故,更是唯一。"
方逮这双湿漉漉的眼睛饱满情绪,让商容不忍心违背抵抗,更像是中了猎户的陷阱,她这辈子恐怕只能深陷其中了,"方逮,你别骗我。"
闷雷一声响,惊蛰草木柔。
如丝如发,绵绵细雨,挟风带吻。
春雨,没有迟来。
午后,炽热的沥青路上,被细雨浇淋的降了火气。
盘踞的水蒸气、体温像是水与火的交融节奏。
情愫如冷热云层相容,层层递增的滞留锋面。
总有某个瞬间,他们会再次的在彼此的体温里,把自我给蒸发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