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贵客

方逮的看诊间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先翻看着这病患资料。

裴松文,男,四十一岁,手臂有严重的刀伤,约估十一公分左右,有被缝合过,这伤口的复原状态不好,应该会留下挺明显的疤。

方逮看完资料,才顿时想起他曾经在急诊室见过裴松文,当时裴夫人发生了车祸送到市医院急救,这男士一直在医院着急陪伴,只可惜最后裴夫人不治身亡去世了。

他皱了皱眉头,按理来说外科部门是不会帮他排这种病情不复杂的病人,有很大的原因是碍于此人是市医院的贵客。

毕竟对医院来说,监察局的人,还是得万分小心的应付,否则得罪了监察局公部门的人,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方逮细心地问诊,"裴先生,你这伤是怎幺伤的?看起来像刀伤。"

护理人员眼明手快把医疗车给推了过来,方逮戴上手套捏捏裴松文的伤口,检查是否发红或肿胀或是有颜色不对劲的脓或溢液,他见裴松文特别的瘦,该是壮年最是身体健康的年纪,却是看着有些过瘦了。

裴松文淡淡一笑道:"意外划伤的,感觉这伤口好的很慢。有人说方医师是市里最好的外科医生,我就过来看看了。"

方逮看着电脑屏幕的过往病历资料边问,"裴先生你多久没有量体重了?还记得你以往的体重有多重吗?"

裴松文喝了随身携带的杯水,细想了下,"我以往都是标准体重,72左右。这阵子是瘦了点。"

方逮心想那这男士以往的体重跟他差不多,肉眼目测180左右,比他矮了点,可却不应该是那幺瘦的。

他细心的察觉到,裴松文从进诊间就喝了两三次水,加上裴先生是肉眼可见的消弱样,这突然变瘦,对身体来说可是种警讯。

他怀疑裴松文先生的久伤不愈跟其他方面有关,隐隐猜测可能是代谢异常的疾病,就是所谓的糖尿病所导致的。

方逮突然问:"你早上有吃早饭吗?"

裴松文坦白说:"还没,今早来得急只喝了点水。还想着回去在连着中饭一起吃了。"

"昨夜有吃夜宵吗?"方逮又问。

裴松文虽疑惑方逮问他吃宵夜什幺的,但还是老实回答,"没有。我晚上八点过后就不再进食。"

"这样吧!我给你开张验血单,裴先生最好马上去我们医院的检验中心做个检查。"

方逮知道裴松文合乎检验的条件,这才在键盘上轻敲,打算把检验单给印了出来时,他又细说,"其实保守点是要完整的禁食八个小时才能验血,我希望你别骗我。"

裴松文连忙婉拒,"方医师,我每年都有做体检的,去年年底十二月才刚做过体检,按理说不会有什幺问题吧?"

方逮听了裴松文的话,他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又沉默慢慢地把背往后的倚靠在椅上。

他眼里像是藏着什幺不好说的话,随即转头以眼神请跟诊护理人员先出去。

等至看诊间只剩下裴松文跟他俩个人时,他才坦白的说,"裴先生,不瞒你说,我怀疑你可能患有代谢异常的疾病。而且看你这情况,这慢性病也不太可能是这两三个月的事,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方逮把检验单放在桌上,"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下次回诊时,把你最新的检验报告带过来,我们可以讨论。但是这检验我希望你去做,你不去我也只能按照外科伤口的处理方式处理你的伤口,但这样对你的健康来说,没有好处,也就失去你来找我看诊的意义了。我言尽于此。"

方逮说完,就打电话请跟诊护理师进来。

果不其然。

方逮才刚结束上午的看诊,在收拾个人物品一离开诊间时,就看到裴松文先生已经坐在等候间的椅子上等他。

裴松文把检验单的结果递给方逮,方逮取了检验单后也坐在边上的椅子,他看着单子上的数字,确认了裴松文突然变瘦跟伤口难以愈合跟他自身的其他因素有关,"我还以为你没有去做检验。"

"这结果让我意外..."裴松文的笑容有些黯淡。

这病不是什幺急症,只要愿意配合医生的治疗跟饮食控制,加上生活上的改变,是能不影响正常生活的。

方逮细心的说,"diabetes,这病不是我的专门项,我有个师兄是专门看这病的大夫,我替你转诊。"

他见裴松文脸色不太好看,更是宽慰着,"这病不是绝症,不用担心,好好听大夫的医嘱活到七八十的大有人在。"

"这件事,我想请你保密。"裴松文的眉头紧皱,说出了有些奇怪的话,"我的身份,会给你惹麻烦。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假装不知晓。"

方逮早猜到这裴松文估计不是一般人,很可能他去年的那份体检也有很大的问题,这事怕是牵扯到更深层的事端。

方逮暗自猜想,也答应了裴松文。

裴松文起身叹了口气,把兜里的检验单药单都给撕了,随即转身对着方逮说,"我知道你妻子是谁,也知道你们夫妻两在烦恼什幺。我可以帮你们...条件是要保密。"

方逮觉得裴松文这人的眼底,有些深不可见底,说的话更是字字珠玑,他觉得裴松文这个贵人,可能是个机会。

他淡然而笑,替病患保密本就是他的职责,他也没兴趣参予市里的高层斗争,"可以。"

裴松文满意的点头,他扯着方逮的领子,佯装跟方逮争吵,但却在耳边细语提点,"别再为了你妻子的工作给市里的妇女组织写信了,没用。在权力跟金钱面前,他们根本不在乎妇女的权益,要是真在乎,怎幺会在妇女每每出了糟心之事时,他们只会严正发文书说他们反对歧视跟迫害妇女,却实际一点作为都没有。"

"还有你寄到监局的信,根本还没进到陆家的手,就被人给丢了。陆家有个隐秘的通道,凡是想把消息给送到陆老先生眼前的,都得先去老虎桥边上那间卖茅台的酒屋打点一番。陆家一定很欢迎,你把萧家的事情给传了进去。"

裴松文说完,就放开方逮的领子,还刻意拿出西服里的手帕擦了擦手,"方大夫,你想改变什幺,就得拿到话语权。话语权才是撬动整件事的节点。这时间会很长,但是值得等。"

裴先生神情淡然,颇为绅士,"一手好牌打成烂局的,多的是。但是一手烂牌,能熬到最后就已经是赢家了。祝你好运。"

方逮看着裴松文离去的背影,才把被扯乱的领口给仔细的整理好,像是清楚裴松文说的这话,好似在提醒他。

话语权?

他现在这样子,其实远远不能掌握到多少话语权。

方逮不紧不松的捏着手掌,又把自己的手掌张开低头去细看掌纹。

有些东西他方逮想要,那当然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跟代价。

这话语权,他不争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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