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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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大街上行人匆匆,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林荫道前背书,我站在快餐店前等待出餐,饿的前胸贴后背,眼花缭乱。

感谢全世界的汉堡都长一个样,两片面包夹片肉,看不懂也没关系,闭眼买。

[……南区发生大规模械斗,截至目前死亡68人……欧尔麦特……]

旁边的广告牌在播放早间新闻,我原本不在意,但却忽然冒出来一个能听懂的词——欧尔麦特——显得及其突兀。

果然,我一擡头就看到了欧尔麦特那张标志性的笑脸,十二颗牙齿白到反光。

欧尔麦特。这家伙在我的人生里堪称主角,阴魂不散,上学能看见,放学能看见,回家打开电脑电视机能看见,哪怕出国玩也能看见……到底是为什幺。

[5号请取餐~您的餐好了~]

于是我抱着半人高的袋子往回走,回到酒店后发现治崎廻还没醒,而横刀一斩正趴在床上看手机,窗帘没拉开,屋内也没开灯,死气沉沉阴森森,与我这样的美少女格格不入,我就不该进来。

床垫“吱呀”了一声,横刀一斩回过头,两边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一看就是正暗搓搓地准备阴人,或者——刚刚成功阴了某个人。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走过去看了看沙发上的治崎廻,再次震惊于他竟然真的睡着了,而且睡的很死。

是我给了他安全感?还是横刀一斩在他眼里弱不经风,根本算不上威胁?

我无力吐槽。

不过,他睡着的样子真的很乖,连呼吸都弱不可闻,只有胸膛微微起伏着。

我瞧着治崎廻毫无波澜的脸,这人黑色的睫毛又长又翘,仿佛很文静、很讲道理……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随便蹂躏。

——错觉错觉错觉!

——这是错觉啊爱日惜力!

但是我现在已经好了,就……很好奇他是不是真睡。思及此,我勇敢踏出一步,斗胆上前……轻轻一戳治崎廻的脸,咿呀好软,于是再一戳,再一戳……

他竟然还不醒。

那如果我上去嘬一口呢,他会不会吓一跳蹦起来?

“快别作死了。”横刀一斩看不下去,转头埋怨:“好了伤疤就忘疼,差点被自己人干掉算什幺事,像话吗?”

“我那是大意了。”我白他一眼。

“年纪轻轻却沉迷男色,关键是也不挑个好控制的,非要找刺激……”

他推了推眼镜,说话声音很小,但随后又是两声重重的叹气。

“唉,要不你还是去找英雄吧,我以后就不拦着那谁了,怎幺也比这个好……”

我呸他:“滚蛋,我乐意。”

这时,或许是我说话声音太大,治崎廻眼皮动了动,手指一蜷,吓了我一跳。

我立马溜回餐桌边,拆汉堡吃汉堡,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可乐,平复心情。

……倒也没说假话。治崎廻虽然要命,但是比英雄好多了,前者是稍微注意就能避免危险,后者却是紧咬着你让你不敢有一丝松懈,再说了,治崎廻接受能力强,最起码我可以给他栓狗链,也不怕坐断他的腰。

狗链……

这个词让我心情一沉,又摸出手机看了看,和袴田维的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好几天前,再看看他的动态,不是寻人启事就是公益广告,连续翻了三分钟才看到一张活动照片——脸色差的仿佛在出殡,眼神死冷,连pose都不摆。

于是等我再看向治崎廻——

是的,他起来了,正在整理袖口,而且已经戴上了口罩,所以表情被挡住,只留一对眼睛看向我,以至于我也不知道他刚刚听到了多少,但不管怎幺看都情绪稳定,不像会发疯的样子。

“要汉堡吗?我买了早饭。”我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对他说。

他眉毛扭起来,仿佛遇见了无法理解的事,深吸了一口气,半天都没吐来。

“别在意,夫妻哪有隔夜仇,忘记那些不愉快,我们还是好朋友。”

我挥挥手,十分大度地原谅了他——没办法,不原谅也必须原谅,还得让他觉得我没说谎——很离谱,我知道。

“喂,你确定吗?是谁昨天晚上被吓得一脸惨白还扯断一条胳膊,嘤嘤嘤地朝我求安慰?”这次换横刀一斩震惊了。

“你在说什幺鬼话,”我朝他扔过去一个汉堡,没好气道:“我怎幺可能嘤嘤嘤的朝你求安慰,一晚上没睡困出幻觉了?赶紧吃,吃完就滚,别留在这碍眼。”

“他差点杀了你!”

横刀一斩接住汉堡,另一只手却仍然指着治崎廻。这小白脸气死他了,长得帅了不起啊?

“可我这不是还没死?”我反驳,“再说了,他想杀我,难道我就没有错吗?”

“……”卧槽,这是人话?

横刀一斩错愕,他嘴角抽搐,无言以对——这已经不是沉迷美色,根本就是病入膏肓、脑子被驴踢傻了!

“你……”治崎廻开口——这也太荒谬了,是他醒来的方式不对?昨天还对他爱搭不理,怎幺只过了一晚上……

灵魂被替换了?开玩笑的?

他还以为会被她狠狠教训,甚至都做好了准备,哪怕忍辱负重,哪怕被杀,反正也跑不了……就这幺等了一晚上,结果她睡的不省人事,缩在那个男人怀里跟死了一样,大清早起来后又洗澡又跑出去买吃的,对着他的脸猛戳,仿佛他什幺都没做,他们什幺都没发生,她好的不得了,反而显得他像个神经病一样歇斯底里,死赖着不走,期待着被教训。

所以……如果所谓的教训只是陪她上床,被她调教,这真的比杀了他更好吗?

黑暗中,治崎廻沉下脸,紧盯着前方那道娇小的人影,这就是他最想不明白的地方,为什幺——为什幺她当时都要被杀死了,还不明白他恨她,为什幺下意识的反应是躲避,为什幺不是反击?

错了!她从最开始就该杀了他,就不该留他一命,就不该把他放在身边!

治崎廻把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他直接站起来,压制不住地低吼:“爱日惜力,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闭嘴,别搞错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说你需要我帮你永远闭嘴?”

我继续啃汉堡,直接打断他,边啃边努力地思考我的人设。

我是一个没人性的boss,当然不能与他共情,更不能在意他的想法——他想什幺对我来说重要吗?不重要,别管他真情还是假意,开心还是生气,只要我的命令能够执行,我的目的能够达成,其他的都不重要。

换句话说,我喜欢他,这和他有什幺关系?他只能接受,只能忍着。

至于他想杀我,那更无所谓,他想什幺关我屁事,有本事就来,没本事拉倒。

我觉得这逻辑没问题,因为我本人也是这幺想的——或许最开始对治崎廻有一丝丝愧疚,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他碰上我。

“虽说我已经原谅你了,但是你不能蹬鼻子上脸,更不能恃宠而骄,该干的活还是要好好干。”我对治崎廻笑了笑。

“呿。”治崎廻撇过头冷笑,从紧咬的牙齿缝里寄出两个字:“做梦。”

他的心脏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像针扎一样,胃里泛酸,比昨天晚上还难受。

大概率是被气的。他判断,但这幺想并没有让心里变得好受,只是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被放过不好吗?难道他还要期盼自己被惩罚、被杀死?

不对。他忽然惊醒。我要杀了她。

“你会明白的。”我只能耸耸肩,拿起生菜叶子卷起炸鸡块,塞进嘴里。

没办法,说到底还是我太弱了,既没本事让治崎廻听话,也没本事从众吾手里夺走AFO,短期内只能忍着。

众吾……如何见到他,又如何让他答应我……那就必须从他的弱点入手。

他唯一的弱点,就是【欧尔麦特】。

欧尔麦特,这位是……在我人生中阴魂不散的主角,我因他而生,又以模仿他而活,从决定要成为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要付出的代价——直面邪恶,直面黑暗,要毫不留情地对同类挥拳。

【欧尔麦特】。

无论何时何地,他总在大笑,所以哪怕一拳下去血溅一脸,我也不能吐出来。

正是如此,我才能坦然地和治崎廻共处一室,甚至在这里大吃大喝,对他的威胁视而不见。

他想要什幺我不在乎,我只会抓着他的弱点,让他服从。

我想救我的姐姐,有本事就阻止,没本事就只能忍着。

“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收拾,然后离开,治崎廻立刻回去,波臧会带你熟悉工作,这些都不归我负责。”

几分钟后,我吃饱了,用赠送的纸巾擦了擦嘴,压低声音,语气平静:“欧尔麦特来支援了,我们昨晚闹的有点大。”

“如果你确认要他加入,他需要一个代号。”横刀一斩插话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顺势而为。

因为他忽然察觉到了违和感——爱日惜力真的是恋爱脑吗?或许只是她不想把目的说出来,毕竟她真的很缺人手。

“代号?”我看过去。

“是啊,我是【博士】。”他点头。

“【翻修师】。”我说。

“不是这种,我说的代号,是敬称,代表了他的地位。”横刀一斩满不在乎。

“【老公】。”我话音刚落,治崎廻就开始捏手指,噼里啪啦,眼看要摘手套。

“好吧,不开玩笑了,一定要我起吗?”

“是的。”横刀一斩回答,“这是白堡的传统,虽然无聊,但有它存在的意义。”

好吧,我看看治崎廻,他的眼睛中看不出感情,但也没表示反对。

所以,他知道白堡吗?

看着他,我脑子里冒出一个词:【圣杯】。是盛满鲜血的圣物,也是权力的象征,代表新生又代表邪恶,可惜明显不适合形容人类。

“【圣者】。”我说,在他们两个笑出来或者反对之前给出解释:“缺陷的肉身和完美灵魂,绝对的自由与束缚。”

这一次,横刀一斩和治崎廻本人都回以沉默,直到过了那幺两三分钟,横刀一斩才问:“既然这样,你又是什幺?”

不知为何,他的腹部一阵收缩,脉搏极速跳动起来。

他已经明白,爱日惜力要把治崎廻擡到台前,给他绝对的地位和偏爱。

但这绝对不代表她爱他,因为她根本就不会爱,哪怕装的再像,她也不会爱上一个在她心里与她不平等的人。

【圣者】,如果这个代号是从众吾嘴里说出来,整个世界恐怕都要吓一跳。

而爱日惜力……大概也会翻天覆地吧。

这一刻,横刀一斩的确感到了,所谓的“传承”是真实存在的,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是同类,天生就能用同一种思维互相理解,也注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在【圣者】之上,难道还要自称为【神】?”横刀一斩开了个玩笑。

“我?”我应了一句,看着太阳从窗帘缝隙里升起来,落在瞳孔里,十分刺眼。

“最好被叫做【那个人】,我可不想被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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