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舟的房间里,有很多稀奇古怪到几乎说不出来是什幺用处的东西。比如放在他书桌上的一盏灯,灯罩很美丽,细腻光洁的一种淡黄色,可里面既没灯芯也没灯泡,完全就是装饰用的。陆则琛对着那盏灯看了片刻,又伸手去拨弄放在旁边的一个紫陶的小罐子,那罐子上面画满了工笔的花鸟。
“不要动!”
陆则舟叫了一声,陆则琛也本能地立即缩回了手。他回头看着双手被吊在床架上、被他剥得一丝不挂的陆则舟,淡淡地说了句:“你现在还在玩这些幺?小心折寿。”
陆则舟咬着下唇,他雪白的皮肤上,被鞭子抽得一道一道的血红,但却既没破皮,也没流血。陆则琛在他对面那张织锦的宽大椅子里坐了下来,点了支烟,一只手上却缠着那条特制的皮鞭的鞭梢,似乎在全神贯注地欣赏那条颜色鲜艳得像蔷薇一样的皮鞭。
“说吧,现在只有你跟我两个人了。你刚才说,唐灵飞勾引我们父亲?你倒是把前因后果,好好地给我说上一说。”
陆则舟垂下了眼睫毛,却不说话。陆则琛冷笑了一声,说:“你不会到现在才开始想怎幺编故事吧?”
“……我不会拿我父亲来编这种谎话。”陆则舟低声地说,“唐灵飞到我家来的时候,你那一年正好不在。唐伯父曾经把他送到我家来,住了大约一年的时间。我父亲挺喜欢他,一直亲自教他功夫。”
“为什幺?”陆则琛问,“为什幺要送他到陆家?唐家跟陆家虽然算不上敌对,但关系似乎也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因为……”陆则舟迟疑了半天,才说,“我跟他是表兄弟。”
陆则琛站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陆则舟,盯了很久。“这种事,你居然也能瞒着我?!你究竟还有多少事骗了我?!”
“刷”地一声鞭响,陆则舟哀叫了一声,皮鞭又划过了他的皮肤,又现出一道鲜艳的红痕。他疼得连脚趾头都绷紧了,浑身都在颤抖。
“灵飞的妈妈,跟我妈妈是亲姐妹……我爸他喜欢珊姨,但珊姨宁可给唐世伯做个见不得光的情人,也不愿意嫁我父亲。所以……所以……”
这乱七八糟的关系,让陆则琛好一阵才消化过来。他真是无话可说。“哦,难怪你们在M岛上第一次见面,就那幺熟稔,原来你们两个不仅认识,还有这层关系?小陆小陆,你们两个都挺会装啊。说,他跟爸,怎幺了?”
“有一次,在练功房,我看到……他趴在爸身上,他……”陆则舟咬了咬牙,说,“你还想要我说细节吗?”
正在这时候,有人敲门。陆则琛说了句:“进来。”
进来的是卢克,他只看了一眼就马上低下了头,说道:“少爷,他同意了。”
陆则琛看了一眼壁炉上的钟。“这幺快?几轮了?”
“三个人,两轮了。”卢克明显也有点欲言又止,“已经昏死过去了,您说今天晚上玩完三轮,可是,再这幺下去,恐怕会出人命的。他的脚骨折了,现在已经开始发烧了。”
“哦,是吗?”陆则琛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到此为止吧。叫戴维去给他好好处理下,我要的是活人,不是死人。”
说着,他转向了陆则舟,微笑地说:“小陆,你的法子,可真是奏效啊。要比鬼点子,真是没人能比得过你。”
地下室里,有股无论怎样也除不掉的潮湿的霉味。即使是再奢华的豪宅里面,地下室总归都是阴湿的。陆则琛的伤还没好,沿着台阶一路走下去,他也觉得自己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地下室等于刑讯室,这大约是不成文的规定了。几张长桌拼起来放在正中,几副铁制的手铐落在桌子旁边的地上,在暗黄的灯光下,闪着精光。
唐灵飞缩在角落里,四面都是灰色的冰冷的墙,他赤裸的皮肤在灯光下,是美丽的,美丽而苍白。他的眼睛被细致的黑色丝绸蒙着,对于陆则琛和手下进来,他也好像没有察觉,头略微地侧在一边,头发拂在额头上,陆则琛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但距离太远,他不知道唐灵飞在说些什幺。
他走到角落,弯下身,想听清楚唐灵飞说的话。他正好听到了一个名字:“陆深云”。这三个字简直让陆则琛像遭了雷击似的,定在那里,半天动弹不得。最后,他几乎是机械地,拉开了蒙住唐灵飞眼睛的黑色丝绸。
唐灵飞似乎发现了他是谁,扬起睫毛看了他一眼。陆则琛眼前都亮了一下,唐灵飞的眼睛,简直是这种黯淡光线下最亮丽夺目的宝石。依稀恍惚地,陆则琛觉得唐灵飞好像是笑了一下,笑得几乎是天真的,本能地往他肩头靠了过来,嘴里模模糊糊地说着:“阿琛,我以为……连你都不在了。”
陆则琛怔了一怔,他过了片刻,才明白唐灵飞这话的意思。唐灵飞看来是烧得糊涂了,分不清现实和回忆了。他的笑,和他说的话,分明还是属于过去的。留在他心底的属于过去的回忆,看来也从未消逝。
陆则琛有些怔忡,也有某种温柔的东西,在心上一掠而过。但是几乎是立即的,唐灵飞刚才说的那个名字,又像火红的烙铁一样,把他给烧着了。陆则琛反手一推,把唐灵飞重重地推开了,推得他直撞上了墙壁。
唐灵飞被撞得昏昏沉沉的,慢慢地爬了起来,擡起头看着面前。他看到站在身前的陆则琛,和他身后的四个保镖,突然地就把自己又蜷缩了起来。他这次把自己缩起来的样子,是陆则琛从来没见过的,努力地往墙角靠,像是恨不得把自己都藏进墙壁里似的。他本来身上就只裹着一条薄毯子,这时候毯子就全滑了下来,陆则琛看到他腰臀上全是青紫的指痕。可是奇怪的是,在这样黯淡昏黄的光线下,他的身体仍然发着一种奇特的艳光,陆则琛记得这种不同寻常的艳光,上一次,他让两个保镖把唐灵飞强迫地分开双腿,摆出最诱惑的姿势拍照的时候,他也见过。
华丽得让他气息都发紧的一种刺目的艳光。
他并没告诉唐灵飞,那几个“轮奸”他的人并没使用“自己”的性器,而是用的戴在腰上的仿真的性器。这不是什幺新鲜的东西,这类器具随处都是。昂贵的仿真性器,会做得跟真的差不了多少,甚至有温度。如果是个经验丰富的,当然能马上分出其中的差别,可对于这方面几乎没有经验的唐灵飞,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陆则琛作了个手势,示意手下把唐灵飞带出去。地下室太潮,他并不想唐灵飞在这里得肺炎。之后的事情,还需要唐灵飞来做。
可是当他的两个保镖一靠近唐灵飞,唐灵飞就发出了一声惨叫,陆则琛从来没有听过他这种叫法。陆则琛知道这种声音的含义,在丛林里,强有力的野兽即将捕杀自己的猎物的时候,本能地感觉到即将被杀的猎物就会发出这样的哀鸣。
“斯文点,别让他害怕。”陆则琛皱着眉说,“别弄伤他。”
一个保镖有点尴尬地说道:“少爷,不是不想斯文点,是他这个样子,不强迫就带不走他。”
陆则琛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不耐烦地说:“给他打一针,昏过去了不就行了?等他清醒了,让他开单子,要什幺设备马上去准备。有什幺问题,通知我。”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过头说:“对他客气点,他有什幺要求,尽量满足,我不想他变疯子傻子,我还要用他。”
陆家大宅的花园靠东边,有个练功房,纯木结构的,占地不小,还有一弯温泉绕着。自从陆则琛和陆则舟成年之后,这个地方就等于废弃了,虽然说有专人打扫修缮,但几乎没人再来了。
练功房的旁边,种满了竹子和芭蕉。还有一种相当特别的鲜黄色的花,这时候正是开花的时候,有股很好闻的香。
陆则琛推开纸门,面前是个空空如也的练功场。他的唇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当年用过的竹刀,仍然放在原处。
按理说,以陆则琛的能力,即使是陆深云也是没有能力再教他的。但是,陆深云一再地对他说:属于黑暗丛林的东西,总归跟你现在的世界有差别。
是啊,游戏规则不一样。
陆则琛又笑了笑,推开另一扇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匆匆忙忙改造出来的,完全是个设备齐全的实验室,一色的白。唐灵飞坐在轮椅上,他的脚和手腕都被固定在轮椅上,手指正在轮椅的扶手上移动。随着他手指的动作,陆则琛就看到无数的化学式在屏幕上乱跳,然后变成新的组合方式。
陆则琛在后面看了半天,走上前,把手放在他的肩头,近于温柔地问道:“我还真相信你是天才了,你这脑子里,都装的什幺呢?”
唐灵飞没有回答。他消瘦了不少,苍白得吓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更像是个冷冰冰的大理石像。
“你不是说要采血,所以叫我来吗?”陆则琛问。
唐灵飞淡淡地开了口。“你一直把我这样锁着,我怎幺动手?现在还好,还在前期准备阶段,到真要我自己动手的时候,你觉得这样可以吗?”说着擡了擡下巴,示意助手替陆则琛采血样。
采完了血,陆则琛放下衣袖,却看到唐灵飞脸色微红,嘴唇翕动,好像有什幺话要说似的。他觉得有趣,就问道:“怎幺了?”
“……让别的人都出去。”唐灵飞低声说。陆则琛看他脸更红,更觉得好奇,转过头把贴身的保镖都叫了出去。
他走到唐灵飞身边,一手托起他下巴,问:“有什幺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唐灵飞一扭脸,掀开了他的手,眼睛也不看他,声音更低了,都快像蚊子叫了。“我……我……我还需要你的……精液。”
他差不多是咬着牙才把最后两个字说出来的,陆则琛看他脸涨得通红,连脖子都红了,实在是觉得好笑。“哦?为什幺啊?提取DNA,用血液或者任何组织都可以,为什幺非要精液?”
“……从精子中提取DNA的方式,跟从血液或者其他皮肤组织,毛发,都不一样。而且……反正……总之,总之这样是最方便的,也是最没有风险的。你……反正我跟你解释不清楚。”
陆则琛笑了起来,他真的觉得唐灵飞这样子很有趣也很可爱。他伸出手,把扣住唐灵飞手腕的钢箍打开了。
“可以,没问题。你来帮我吧。”
“你……你……”唐灵飞这次连耳根都红透了,“你可以随便找个人帮你……”
陆则琛笑着说:“我就要你。”
大约等了两分钟,唐灵飞也明知道躲不过去,咬着牙关准备动手了。陆则琛刚被他修长的手指一握住,就觉得脑子里血都在往上冲了。唐灵飞从来不肯主动,陆则琛自从受伤之后,一直也没有碰过他,这时候哪里还忍得住,抓着他肩头就往地上推,另一手就开始扯他的衣服。
唐灵飞惨叫了一声,他双手这时已经是自由了的,一反手,手肘就朝陆则琛小腹撞了过去。他这一撞又准又狠,陆则琛一股无名火又冒了起来,刚才的一腔温柔,被他这一撞,都全撞没了。
陆则琛右手用力扭住了他手腕,狠狠地说:“你是想我连你的手都弄断吗?”
“你走开,别碰我!”唐灵飞声嘶力竭地大叫,在他身下发疯一样地挣扎,“你敢上我,我就再不给你做实验,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陆则琛的眼睛,慢慢地开始发红。“你就算死也不想我碰你?”
“是!你碰我一下,你就等着去死吧!”
陆则琛反手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顺手去捏他的嘴。“很好,你不是需要我的精液吗?那你自己来拿。”
“不!不……”唐灵飞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则琛捏开了嘴。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陆则琛只看到他眼睛里,幽幽的翡翠色在剧烈地闪耀。如此美丽的颜色,像是饱满的水滴在眼里荡漾。
终于,那滴水从他的眼里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