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离按照昨天的计划，在元海棠袖子里睡到自然醒，再飞去林子里玩耍。
她在溪边叼石子玩，去树上替亲鸟喂小雏鸟，去叨几口兔子毛，递给搭巢的小鸟当材料，没两个时辰就和林子里的其他鸟群混了个眼熟。
一不小心就走远了点。
措不及防，脚踝上的铁环突然放电。
她赶紧退了一步，坐在一截木桩子上，呲牙咧嘴地捂住了脚。
以为自己能冲破禁制，才没有抗拒。
早知道这法宝这幺强大，哪怕元海棠不带她下凡，她也绝对不能戴上。
现在好了，元海棠肯定不肯给她解开。
说不定等回到天宫里，他还不肯给她解。
风吹来了，卷着花瓣，在她身边留下一行字。
——回来用膳。
是元海棠叫她回去吃饭了。
小离叹了口气，变回小鸟，飞到清云观附近。
长街北边，清云观门口。
布衣百姓挤在这边看热闹，对着道士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道士们刚被元海棠赶出来，在道观门口闭目打坐。烈阳高照，晒得他们满头大汗。
士兵扛着他们的行李，从大门鱼贯而出，搬运到街边停着的一辆马车上。
今天早上本来是讲经的，昨天晚上元海棠查看清云观的账本，差点把桌子掀了。刚才小离睡觉的时候，隐约听见他要清理一半的人。
没想到动作这幺快，才一个上午就已经清得差不多了。
一个人的行李装满后，马车立刻出发，将这人的行李先一步送回田宅。
小离感受到元海棠朝她走来。
不过一会儿，就在道观正门看见了他。
他站在道观大门口，眺望人群。
此时穿的是当朝的天师官服，戴着高帽，原本拿着的扇子变成了拂尘，颇有威严。只是这身衣服很老气，穿在身上就像青年才俊在故意扮老头。街边的布衣百姓看见后，议论声一下子变大，有的说他年少有为，有的说他只是有钱，更多人则觉得他实在太好看了。
这具肉身和天宫里的模样差不多，五官轮廓清隽而鲜明，剑眉星目，在仙人之间都是出挑的，更何况在凡尘。
打坐的人见他出来，突然站起来发难道：“我们是陛下亲自设立的考核，还需要其他道士的引荐，方可来到此地。你这个不知打哪儿来的江湖方士轻轻巧巧说一句话，就能让我们离开？”
另一个喊道：“我奉劝阁下好好打听清楚，我们这些人背后的世家，可不是随便就能将我们赶走的！”
“就是，我们可是你惹不起的人！”
那几个叫嚣的道士被士兵用长矛举着，很快镇压下来，坐回原地。
大概是几千年摇扇子的习惯改不了，元海棠差点握着拂尘扇一下，硬生生止住了。
小离只就觉得这身官服稀奇，又看见他差点拿拂尘当扇子扇，没忍住，站在人群后叉腰狂笑。
人群纷纷侧目。
小离这才收敛，轻咳一声。
元海棠直接无视了叫喊的道士，隔着众人，对她做了个勾手的动作，示意她过去：“再不回来，饭要失去灵气了。”
人群顺着他的手势，再一次纷纷回头。
还是刚才那不知何故狂笑的少女。
“来啦！”少女穿着红橙色的石榴裙，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很是灵动，一蹦一跳地跑过去了。
他们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小离猛然想起刚才铁环电了她，脚步立刻变成一瘸一拐，跳到元海棠身边，指着铁环委屈控诉：“它电我！它把我电瘸了！”
元海棠：“……你当我瞎？”
两人携手走回道观。
行礼正好整理到了清言这儿，端出来好多玛瑙首饰，还有几座用珠玉雕成的神像。一看就应该是道观之物，被他纳为己有。
众人眼看着这些东西进了清言的马车，再议论起来。
清言恼羞成怒，指着还在大门附近的元海棠，大喊：“你会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清言的宿命是萧远升，大家都叫他萧爷。他不是普通官宦子弟，而是太后的表外孙，家世显赫。
士兵能用长矛指别人，唯独不敢对他动手，迟疑着看向元海棠。
大门内的元海棠随便甩了一下拂尘。
狂风骤起。
萧远升突然整个人像挨了一拳，后仰着摔出去八尺远，装在墙上。
道士和路人都看呆了。
元海棠回到道观大门口，垂眸，语气鄙夷：“我倒是想代天宫惩戒你，可你不配。你忤逆尊长，妄自尊大，还打算在藏经阁赠我瘦马八人，企图讨好我。”
众人皆是一静，瞪向萧远升。
禁脔，瘦马，说白了就是从小调教出来的性奴，而且都是孩子。
京都中的布衣不像其他地方那样贫穷，无法和这些卖儿卖女的人共情，觉得一定是萧远升逼迫的，纷纷唾弃起来。
萧远升大骂：“你敢说你没有收下？！”
元海棠语气幽幽： “收了啊……”
众人震惊的目光落在元海棠身上。
几个刚刚褒赞过他的路人都面有愧色，觉得自己错信了人。
“那不就……”
“晓盼在藏经阁看书呢！其他几个都回宅子打扫除尘去了。她们才多大，就要被你们驯化成伺候人的性奴，你们可真恶心！我家少主刚下凡，忙都来不及，你这个凡人怎幺满脑子都是交配？你为何投胎成人，不如去当个螳螂，还能贡献给母螳螂吃掉~”
小离受不了这磨磨唧唧的，跳出来指着他，嘴皮子飞快。
“你你你……”这话说得，萧远升都不知道该怎幺反驳，擡手指着她。
“你什幺你啊？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这人什幺习惯，看见男的就都觉得全天下男的就都精虫上脑吗？我家少主就不是这样的人，他已经九百年没交配……”
元海棠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回道观里。
“放开我我还没骂完！”
“……以后这种情况你保持安静就行了。”
“可是我生气，你让我去骂他嘛……”
“午膳吃朱果，太阳都快过了。”
小离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朱果！朱果朱果朱果！！！”
“……”
萧远升刚才摔在地上，受了点伤，平时补品吃得太多，血气旺，这会儿怒急攻心，喷出一口血来。
骂了这幺久，周围人竟没一个帮他的，连扶他的都吓跑了。
真是一群废物！
“你们这些胆小的，没见过方士吗？会点法术根本不稀奇，你们等着看，本大爷迟早揭穿这骗子的真面目！”
他擦掉血，指着清云观怒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