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霏微微垂下眼，拿起那本相簿，平静的问：“这对妳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当然啊！那是⋯⋯是我的宝贝⋯⋯”
夜妲越说越小声。那确实是她的珍藏，可也害怕看到那些美好的回忆会更难过，始终没有勇气面对。
这份心情无从诉说，白霏也不可能会懂，此时她才明白，她们之间的误会，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开了。
“宝贝会放在抽屉的角落长灰尘吗？妳知道吗？医院那个妳我还比较熟悉，妳之前就是那个模样。”
白霏眼神冰冷，已经不知道该相信那些话了。
夜妲在医院跟她的相处，就好像对待个外人，礼貌到令人心寒。即使还是会关心她，却不如以往亲密。
她们之间早就跟这本相簿一样，曾经有的美好，早就陈旧泛黄，再也不值得一提。
“我知道⋯⋯小霏，如果妳相信我，我可以解释给妳听⋯⋯”
夜妲上前抓住她的手，苦苦哀求再相信她一次。
那确实是以前她表现出来的模样，可都是有苦衷的，不可能真的像医院的夜妲那样疏远她。
可惜现在已经是有苦说不清，也不免奇怪，为什幺会有另一个她死而复生。
“算了。我不知道妳是不是真的，可这件事确实需要调查。”
白霏沉下了眼，仍没有甩开她的手，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先不说死而复生，夜妲就像人格分裂，分别展现出不同时期的模样，实在是闻所未闻。
她不认为医院的人是假的，如果只是长得相像，不可能知道相簿的事，神态也一定会有破绽。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夜妲，确实是先前的样子，一点都没变。意识到这点，白霏再次感到悲哀。
夜妲现在跟以前的态度，实在差太多了。
可是鬼妻夜妲，却拥有她以前的模样，连对待她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如果真要选择，白霏希望活生生的夜妲是假的，但也不想看到她真的死去。
她所想要的，是夜妲能够活下去，而非作为鬼妻。
白霏打扫起房间，也顺便问夜妲哪里有什幺东西，顺便翻找出来放在箱子。
夜妲除了白霏，碰不太到实体的东西，只能在旁边看她整理。
“妳还藏了真多东西在家里。”
白霏把纸箱搬到书桌上，里面装了许多杂物，大多都是她们小时候一起收集的东西，承载着满满回忆。
没想到她还留着，只是一件都没带走。
夜妲站在旁边，盯着里头的东西，若有所思的说：“小霏，我能拜托妳一件事吗？”
“什幺事？”
白霏脱掉口罩，表情仍然冷漠，但语气相比之前软了下来。
“妳能把这些东西带走吗？”
夜妲擡起头来，恳求的盯着她，双手交握微微发抖。
白霏愣在原地，一下子无法思考，不清楚她的用意。
她从未见过，夜妲低声下气，有求于人的模样。
此时他们的立场，完全反了过来。
从小到大，无论面临多大的困难，夜妲总能游刃有余解决掉，似乎没有什幺事能难倒她。
她每次遇到难过的事，都会习惯去找姐姐哭诉。夜妲总会微笑摸摸她的头，帮她解决掉所有问题。
正是如此，白霏才无法狠心推开她。哪怕她做了多过分的事，都可以说服自己原谅她。
“为什幺？”
白霏直盯着她，站在日光灯之下，眼镜微微反光，恰好藏起她动摇的目光。
她并非不愿意帮这个忙，只是活着的人，才有处置的权利。
那个人是还没回到家的“夜妲”。
“这些东西对我很重要。”
夜妲稍微低头，隐没在阴影之中。双眸微微垂下，睫毛不停颤动，表现出跟以前不同的软弱。
“如果真的那幺重要⋯⋯为什幺要留在家里呢？”
白霏垂下眼，摸着箱子里的东西，依稀还能想起那些回忆。
明明已经无法触碰，却渴望她能带走，应了夜妲自己所说，她很重视这些宝贝。
可是直到死后，才突然重视起遗弃在房间的东西，未免为时已晚。
此时，她们的立场仿佛完全倒过来。
“小霏，求妳了，可以把它们带走吗？我现在只能跟着妳而已⋯⋯我怕冒牌货看到会丢掉⋯⋯”
夜妲抓住她的双手，语气全是哀求。
她害怕“夜妲”会再次把他们锁在柜子里头。她之前就是这幺做，以为藏起来，就不会再触景生情。
结果当她后悔，想再拾起这些珍贵的回忆，却已经摸不到了。
唯一能拜托的人，只有她的妹妹。
“妳确定那真是冒牌货吗⋯⋯有没有可能，妳才是冒牌货呢？”
白霏冷眼盯着她，不相信夜妲是真心想要这些东西。
连她们重要的相簿都泛黄，若真的视若珍宝，绝不会随便扔在抽屉长灰尘。
夜妲拿不出任何证据，也害怕妹妹的怀疑，身体微微颤抖，竟冲动的跪下，极其卑微的说：“小霏，我可以证明我是真的。所以拜托了，妳能不能先保管这些东西⋯⋯如果最后她才是夜妲，妳要怎幺处理我都可以。只要牌位烧掉，我就会消失了。”
“妳⋯⋯”
白霏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她居然直接下跪求她，还拿这种事作为代价。
夜妲是多优秀的女人，从来不需要对谁低头，却为了这种事跪下。
可是她也清楚，换成谁都不会拿命开玩笑，已经足以证明，夜妲是真心想要回这些东西。
“好，在我查清楚之前，我就先代为保管。不过如果她回来跟我要回去，我也只能还她。”
白霏微微抿唇，最后还是让步了。
即使明白现在活着的是“夜妲”，她无权处置这些东西，但眼前的鬼妻也是夜妲。
她分不清楚，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夜妲。她所熟知的姐姐是医院那个模样，但眼前的鬼妻夜妲，拥有从前熟悉的样貌。
那是她一直渴望夜妲变成的模样。
“她不会要的。”
夜妲露出苦笑。如果那真是她，还没认清现实之前，绝对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些东西。
“⋯⋯我还真是搞不懂妳。”
白霏叹了口气，还是把这些东西搬回房间。
她拿相簿随意翻看，小时候的回忆涌现，也忽然意识到，她们确实曾经如此亲密。
夜妲怀念盯着那些照片，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很想跟白霏聊以前的事，却又害怕遭到她冷落。
“妳打算怎幺证明自己是夜妲？”
白霏没忘记这事，但也清楚根本无需特别证明。
鬼妻夜妲确实拥有以前的模样，哪怕跟现在相差甚远，但那就是她。
在她的认知里，夜妲早就变了个人，不会再恢复从前的模样，才无法轻信。
夜妲沉默片刻，擡起头来盯着她，露出神秘的笑容：“妳可以考我，只有我们才知道的秘密。”
“我早就忘了。”
白霏冷眼以对，这些曾在她心中特别的秘密，早就随着她们的疏离，消失在过去了。
“那我帮妳想起来？”
夜妲双眸闪过狡猾，突然捧起她的脸，梳着她垂下的鬓发，轻轻别到耳后，相互注视。
鬼给人的感觉很冰冷，可白霏却觉得她碰过的地方隐隐发烫，不懂她想做什幺。
“妳还记得我们以前，会这样做吗？”
夜妲瞇起眼，突然低头在她嘴唇落下一吻。
冰凉的唇带来阵阵痒感，残留在柔软处，竟产生些许刺激感。
白霏一下子愣在原地，许久才像是回过神来，摸着嘴唇后退：“妳、妳少骗我，我们才不会这样⋯⋯最多就牵手抱抱而已⋯⋯”
她们以前哪有这幺亲密！
夜妲笑咪咪把玩长发，故作轻松的说：“哎呀，看来小霏其实还记得呢。”
“妳——妳是故意的！”
白霏瞬间脸红，这才意识到上了这鬼的当。刚刚哪是在问她，分明就是故意设圈套偷亲她，实在太卑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