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霏飞速赶到医院，直接找到急诊室等候的父母。
当她拉开围帘，便跟夜妲分别愣了一瞬，“夜妲”竟真的就躺在推床上。她外表完好无缺，只是有些外伤，但看起来不严重。
“妹，妳来了。”
夜妲一看到她来，马上微笑跟她打招呼，看不出有什幺异样。可鬼妻夜妲，也完好站在她身边。
她们离得很近，简直就是闹双胞，画面格外诡异。
鬼妻夜妲一时间也愣在原地，指着对方微微张嘴，却说不出话。
世界上怎可能会有这幺离谱的状况。
“爸、妈，姐还好吗？”
白霏冷静下来，看看床边的父母，也偷偷瞄了眼夜妲，确实有种熟悉感。如果没有鬼妻夜妲在这，真的会相信是死而复生。
“没事，只有有点皮外伤。警察通知我们的时候真的吓死了。”
母亲露出欣慰的笑容，总算松了口气。
“那⋯⋯是在哪里找到姐姐的？”
“说在不远处的村子找到人的，说是喝太醉了，才会随便开车到山上，下车走到村子外面，刚好被村里的人收留⋯⋯还好没事啊⋯⋯感谢上天保佑我们家女儿平安回来⋯⋯”
继父忍不住感叹，也隐隐泛泪，双手合十拼命拜不存在的神明。
“这⋯⋯可是神明说⋯⋯难道搞错了吗？”
白霏直觉不对劲，只是没有直接说穿。
这话听起来没问题，可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夜妲确实喝了酒，也不会放任自己喝那幺醉。
况且她亲自到现场看过，那路段离村子徒步至少要半小时以上，喝醉随便乱走能走到村子实在吊诡。
“怎幺可能喝醉啊⋯⋯我根本就没喝⋯⋯”
夜妲皱眉抗议，可惜在场只有白霏听得见。
这说词处处都是漏洞。醉到分不清状况的人，不可能安然无恙开到山道上，还平安无事独自走到村子，怎幺想都很奇怪。
“可能是搞错了啦，有时候也会不准啊。”
继父摇摇手，懒得听她说什幺，帮夜妲盖好被子，慈祥笑说：“也可能是神明有听到我的愿望，所以让她回来了。总之人回来就好⋯⋯小妲啊，等等回家爸给妳煮个猪脚面线过过运啊。”
“是啊，等明天妳比较好了，我们去收个惊⋯⋯”
“好，谢谢爸妈。小霏，也谢谢妳来看我，工作很忙吧？赶快回去休息吧。”
夜妲对她说完这话，就继续跟爸妈闲聊，态度相当疏离。
他们全当她是空气人，没人再跟她说话，目光全放在夜妲身上。
白霏有些难受。尽管从以前就是这样，可每次身在其中，都不免感到窒息，连呼吸都相当困难。
“那不是我，小霏，妳相信我。”
鬼妻夜妲再也看不下去，挺身挡在她跟前，扶着她的肩膀，期盼她能看自己就好。
白霏抿唇，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急诊室，来到没人的庭院。
见四下无人，白霏便冷眼盯着她，哪怕理智告诉她这事充满疑点，但一想起刚刚夜妲的态度，心下就不免委屈。
“妳要我怎幺相信妳⋯⋯她跟以前一模一样啊？”
“夜妲”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可怕的熟悉感，仿佛尖刺狠狠扎在她心上，每看清一次现状，就阵阵疼痛。
她跟父母的互动，也处处提醒着她，她在这个家没有一席之地。
曾经夜妲给了她归属感，如今却什幺都没有了。
“不是！我知道妳对我有什幺误会，可是妳相信我⋯⋯”
“妳只会叫我相信妳。”
白霏打断她的话，冷冷盯着她看。
她们之间没有任何能作为筹码的东西，要她拿什幺相信？
夜妲擡起手，却说不出任何话，刚才那一幕确实上演多次，可那不是她愿意的。
误会如此之深，事到如今她也明白没必要再压抑心意，便走近一步。
白霏还想后退，但她先一步上前，双手捧着妹妹的脸颊，声音微微颤抖。
“小霏，我知道我做了很不好的事，妳才会误会我，可是⋯⋯妳应该也听得出来吧？爸妈说的那些漏洞百出，我怎幺可能喝酒啊？”
“那是以前，现在妳已经是总经理了，为了谈生意，说不定早就破戒了。妳忘了吗？我们已经好几年没好好聊过天，我搞不好还比妳的绯闻对象更不了解妳。”
白霏平静的说完，心中却莫名悲哀，双手抵在她的身前，却狠不下心推开她。不喝酒这件事，是她好几年前知道的，后来有没有变就不得而知了。
“不可能有这种事，只有小霏是最了解我的人呀⋯⋯小霏，相信我好吗？我⋯⋯我是真的喜欢妳啊⋯⋯”
夜妲见她眼神冷漠，瞬间慌了手脚。
她确实交过女朋友，可都只止于互动，没有进一步的关系。那些大多是拿来挡追求者的幌子，她喜欢的人从来都没变过。
“我们是姐妹，妳拿什幺喜欢？”
白霏早就累了，听不进这些甜言蜜语，现在光是思考眼前的鬼是谁，就已经耗费所有精力。
她从来都不懂这人的想法，现在变成鬼，也没有改变。
“⋯⋯所以我才只能跟妳冥婚。”
夜妲垂下眼，找不到更适合的说法。无论是喜欢还是冥婚，都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只是现在才说出口，已经太晚了。
白霏顿了下，结果还是没办法对她生气。
从以前还是现在，只要面对姐姐，她永远都会让步。哪怕是伤透了心，仍没有改变。
她当然想相信夜妲，但万一鬼妻夜妲，只是她的幻想呢？
白霏不敢赌，却也无法推开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查清这件事，还有弄清楚鬼妻夜妲的想法。
她转过身，往急诊室的方向回去，也随口问了一句。
“妳想跟我重修旧好吗？”
“可以吗？”
“⋯⋯不行。”
白霏停下脚步，突然有些恍惚，没想到会得到这答案。
夜妲看上去是认真的，可她终究没有轻信，从前渴望的东西突然轻易得到，实在缺乏实感。
不过有她这话，心里突然好过许多，足以支撑她接受现状，查清一切真相。
“为什幺⋯⋯”
夜妲受到严厉拒绝，突然有些挫折。
白霏没再理会受伤的鬼，已经想好下一步怎幺走。
既然无法确定身份，那就套话看看。如果她确定不是夜妲，就能间接证明鬼妻夜妲才是真身。
白霏回到推床边，换上没事的笑容。
“爸妈。我差不多要回去了，还有什幺需要帮忙的吗？”
不等父母开口，夜妲便擡头迎上她的目光，微笑说：“小霏，我没事，你不用太在意。对了，我过几天要回去了，能先帮我把房间整理干净吗？”
“好。姐妳怎幺不喝醉打给我呢，我就能去载妳了。”
白霏观察着她的模样，却找不到任何违和感。不管是笑起来的模样，还是语气都跟夜妲本人一模一样。
“我只是不想麻烦小霏。”
夜妲歪头苦笑，做出跟鬼妻夜妲相像的温柔表情，连鬼妻夜妲都有些恍惚。
“对了姐，妳房间有什幺隐私物品吗？我怕我动到。”
白霏不动声色，继续神不知鬼不觉套她的话。
如果她真是本人，应该会清楚房间有哪些私藏物品，待会找出来验证就知道了。
“应该没有吧⋯⋯就抽屉里面有本相簿而已。不过那没什幺特别的，就你跟我的照片。”
提到这事的时候，夜妲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好似那只是不重要的东西。
相较之下，鬼妻夜妲就有些激动。
“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什幺叫没什幺特别的！”
看看她们天差地远的反应，白霏分辨不出来虚实，点头应下就直接回家。
她来到夜妲的房间，直奔书桌想看看到底有没有这本相簿。
夜妲不等她找，便直接指着衣柜的暗层，在抽屉里头找到了泛黄的相簿。
白霏拿了起来，手摸着粗糙的封面，一瞬间有些恍惚。那竟是小时候她送给夜妲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她还留着。
还来不及细想，就想到夜妲早搬出去许久。这东西没有带走，可见没有想像中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