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天子命官，是谋逆犯上的大罪。荀令的第一个念头，是拘拿丸姬，先斩后奏。
似乎又要走上父亲的老路了。
臣民对天子的道德，从来没有期待。自汉朝始，历代皇朝都喜欢标榜忠孝治国。然而，子弑父、父杀子、手足相残、斩尽杀绝的极端案例，总是发生在天家。哪个天子手上，没有亲族的血？更不要提秦汉以来，宰辅大臣的血腥归宿。所有纲常的败坏，律法的屈枉，欲望的放纵，都是自上而下。
这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立于权势峰巅的荒谬世界。
尽管是丸姬欲取他性命，荀令对她并没有很强的恶感。他的心中，反而更抵触帝座上那个人。
天子对丸姬的觊觎与纵容，何尝不是重复其养父惠宗的覆辙。
还是置身事外吧。
荀令的缄默，天子在仅陈述事实、无任何建议的奏章中看得很清楚。彼身为臣子，抗议的一种形式是不表达。
为难的同时，天子也感到委屈。他只是在追求爱情，很专一，也很纯粹，完全谈不上荒淫。而且，他真诚地认为，吕𬱖对丸姬的感情，充满了自夸和算计。他不是在拆散他们，而是在拯救丸姬。
或许破局的时刻到了。
七月，帝国又开始筹备对突厥的战争。这照例是西京军府的责任。左将军豆卢天罡一臂已残，临阵指挥不便，此次出征遂由右将军吕𬱖统帅。
拜将，是要觐见天子的。
这是天子第一次见吕𬱖。吕𬱖是出名的美男子，天子早有耳闻，但睹面那一刻，还是像挨了一闷棍。彼如此英倜，一身战场上金戈铁马铸就的刚强，帝皇面前不卑不亢，反衬得自己大块头粗苯无比，只能板起面孔，用恩威不测掩饰幼稚，除了头顶皇冠，简直一无是处。
因为公然和天子抢女人、打官司，吕𬱖在国中博得了“有种”的赞誉。乘马进入雒邑城时，像只羽色斑斓的大公鸡，趾高气扬，市民夹道欢迎。天子在心中，又给他加了一条恶评：出风头不要命。
好吧，既然你喜欢玩命，我就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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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去拔牙，停更一天。周三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