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元年。凉州,武威郡。
秋雨淅淅沥沥中,农家一户小院,因为某个男子的醒来,开启了忙忙碌碌的一天。
“子昌,昌儿,今落雨了,起身多穿件衣裳!”
“哥哥,哥哥,水兑好了,可以洗漱了!”
路子昌胡乱的套上衣裳,蓬头垢面踏出房门,迎面比他年小两岁的弟弟路子远,急忙凑上来。
他从弟弟手上接过一盆水,在洗漱架上放好,又接过他乖巧递来的涂好牙粉的猪毛牙刷。
漱完口,叼着一张饼,湿手抹了把头发。
走到院子角落,单手刚去解裤子,弟弟就满脸殷勤的蹲在他身前,仰起小脸,将那根不知多少天没洗过的臭鸡巴,放进嘴里,笑嘻嘻的裹着,等他放水。
路子昌轻啧了一声,回头去看他的便宜娘刘氏。
却见刘氏只是若无其事的往这边扫了一眼,就继续手脚利索的忙活着,又是喂毛驴,又是为他整理包袱。
“就这幺馋我?”路子昌收回视线,哼哼两声,开始在弟弟的小嘴里放水。
跪在地上的清瘦少年自然回答不出声来,只能咕咚咕咚的吞咽着,面上逐渐浮起不正常的绯色。
如厕完毕,拎着眼神灼热的弟弟举起来的小包袱,抄起檐下一把伞,撑开,匆匆步入雨帘。
院门口,刘氏已经将他的坐骑小毛驴套好鞍和缰绳。
路子昌跨上驴,将装着午饭的小包袱绑在鞍旁,搭着缰绳离开。
这个风雨飘摇的家中,只有三口人。
守寡的娘,瘦弱的弟,以及狼心狗肺的他。
凉州武威郡,有着名声远扬的文籁书院,吸引了许多大齐的学子前来求学。
书院内的马厩角落,路子昌将小毛驴拴好,拧了一把湿透的青衫下摆,余光不住地扫着陆陆续续赶来的学子马车。
一驾比一驾气派,一驾比一驾奢华。
拧完衣服,他臭着脸扛着伞,护着口粮踏上上山的台阶。
“子昌,你的鞋袜湿了。”温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路子昌擡头,认出来了这是谁。
书院山长的嫡孙,才子徐舟。
人就比他大三岁,已经是个秀才了。到底是家学渊源,不是自己头悬梁锥刺股就能追得上的。
想想他从七岁开始苦读,如今十六岁,才堪堪吊车尾考上了童生。
又因文籁书院今年扩招,他这个本地童生才走了大运,得了个入学的走读名额。
“啪”折扇拍到伞面的声音,吓了路子昌一跳。
他皱眉转头看去,又见到另一张恶劣的脸。
狭长的狐狸眼斜睨着他,乌发浓密,着金玉冠,端着一副富贵风流样。
“哟哟,半道上捡着一只落汤鸡呢。”
陈轩阴阳怪气的调侃一出口,跟在他身后的一群狗腿子立马哄堂大笑,富家子弟们奚落地看着这个穷酸的小书生。
路子昌压了压心头的火气,扯着唇角道了句:“陈兄好!”
那可是柳州的无冕之王,天下十三姓排名前三,大名鼎鼎的柳州陈氏啊!他这村子里的穷小子,可不敢得罪。
陈轩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脸色变了又变。
跟在他身后的一群富家子弟,搞不懂老大的意图,有的已经开始撸起袖子,作势就要教训这个书院里的异类。
“穷酸的破落户,文籁书院岂容得下你?”众人恶言恶语。
徐舟微微蹙眉,迈步挡在路子昌身前,脚步踏着石板的沙沙声,伴随着雨滴声,终于让陈轩回神。
他抿唇看了一眼做出保护姿态的徐舟,不置可否的哼笑一声。
半响才懒懒擡手挡住身后的人们,微微扬起白玉般的下颌,示意让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