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我看见许生那张颓废的脸。嘴唇泛白,深灰色黑眼圈。
我本来想问他的,但终究还是没说。
“注意身体。“我说,然后转头就进了房间,没多看他一眼。
天知道他晚上去了哪里,又是何时回。那跟我没有关系。
我们是情侣,但不是爱人。
嘈杂的夜。
灯光晃红了双眼。落在人的脸上,像加了面妆。
“给。“对面的人儿边和手机难舍难分,边递过来一杯刚调的玩意,我接过,盯着她不同往日的脸。这小子,化浓妆漂亮太多了。
第一口,我还没回过神。
第二口,我想到了许生。
第三口,我还在发愣。等到裴姿润终于结束她和电话那头某位不知名妹妹关于买哪款dior马鞍睡觉选哪个男人的讨论话题时,才猛然察觉到这杯液体挺甜的。
我不喜欢太甜的酒。所有饮品都是如此。
“今儿怎幺有心思出来玩了啊大画家?”裴姿润擡手,猛戳我腮帮子。
“想出来。没劲。”我淡淡。
“是吗。和许生又出问题了?”她点了根万宝路,有点无奈地看我。
我摇头。“没出什幺问题,就还是,一直都是那样。”
原本就只是情侣。
最简单的那批。
之一。
“真拿你没办法。干嘛要和一个这样的男人绑在一起。这不活受罪吗。难道你爱他吗?”
是啊,我爱他吗。
我很清楚我不爱他。太清楚了。
我们的生活堪比死水。
它虽然在流动,但早已有了腥咸的气味。
厌恶。
厌恶。
厌恶厌恶厌恶。
“谅你也不喜欢。”
当然。谁会喜欢一个半夜三更在外头搂着妓女的男人?
我为什幺不离开他,我也想把我自己吊起来,用藤条皮鞭一下一下地抽,边抽边不断恐吓,持续不断地施加这场审讯的压迫感与威严性。我仿佛看见那个白嫩的人儿浑身上下都是慢慢溢出的渐变紫红,一点一点地累积,直到她窒息。
我只是,太随波逐流了。
他觉得我的画好看,所以才追求了我。
我为了给我爸妈一个交代,所以才答应的他。
仓皇之下。
病急乱投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放屁。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无法忍受,我高估了自己的容忍度。以为只是普通契约关系,谁知烂人会吸取精力。
不能如此。我得逃了。
得逃。
去哪儿呢?回家可不是逃跑。
午夜十二点,灰姑娘失去好运的时刻。
我推开家门。灯光可疑地暗,暗得不同寻常。
怎幺回事。
我关过灯了。
我转头一看。多出来的黑色高跟让我恐慌。
是他带女人回来了幺?
那倒没什幺。只是?
心里发紧,我冲进卧房。
有人躺在我的床上。
红裙雪肤,眉眼如画。
是她。
那一刻我心中消失的东西有两样。
爱与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