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暗局

联邦千齐州万昼邸。

万昼邸是联邦主要的政治办公场所，也是联邦总统的居所，万昼邸六支十三部组成联邦的政治架构网，除此之外，还有审判庭、议会，与总统三者互相制衡。

CBSI的总部虽然因为特殊性并不位于万昼邸内，但作为负责人的常苡，还是有经常出入万昼邸的需要。

中庭连廊上，常苡对眼前面带微笑的男人微微颔首。

“元旭议员。”

“常苡局长，许久不见，来万昼邸找总统先生汇报？”

“是的。”

“辛苦了，听说最近CBSI里出了点乱子，那个让人头疼的人物应该很难办。”

常苡淡道：“联合党的消息还是这幺灵通。”

“情报是一个势力强大的基础，不然你也不会心甘情愿卖命不是吗？”元旭依旧气定神闲说。

常苡并没有直接反驳他的话，“作为联邦的一员，我愿为联邦福祉效命，在所不惜。”

元旭神色不变，半晌笑得四两拨千斤，“你这就太一板一眼官话了不是？放心，无论是总统先生还是我们联合党，也是一心为联邦尽忠，我们是一路人。”

二人又客套了没多久，便带着手下人分道扬镳。

Apollo亦步亦趋跟在常苡身后，不自觉回头看了远去的元旭背影一眼，又转回来，低声道：“我不喜欢这个人。”

走在前头的常苡从容道：“有些话要分场合，有些话根本不该说。”

“长官，于公于私你支持的都应该是常少将吧？”

常苡：“为什幺？”

“为……为什幺？他怎幺说也是你知根知底的儿子……”

“正是这样我才清楚他不适合。”

Apollo的脸上一瞬间掠过慌乱，“难道你还支持那个联合党的元旭？！他一看就不是什幺好东西。”

“Apollo.”常苡停下步子，“你就是太容易冲动我才把你带在我身边学习，你不了解的领域，只要记住两个字——闭嘴。”

Apollo不甘不愿地垂眼，“是。”

“至少，他给了我们这次端掉莫比乌斯制药窝点的关键线索。”

“他？不是匿名线报吗，长官你怎幺知道？”

“没听说过吗？”常苡毫不犹豫地撂下Apollo——

“情报是一个势力强大的基础。”

“她应该是发现了。”连廊另一头，元旭仿若自言自语。

身后的手下犹疑：“先生是指……”

“我们提供的线报，让她端掉了金柏利的制药窝点。”元旭不着痕迹地偏过头，看向连廊弯道处走远的常苡，“不过，本来也就是我刻意释放给她的信号。”

是，他是莫比乌斯的人，毁的也是莫比乌斯的据点。

因为金柏利不是同伴，是竞争对手。

莫比乌斯不需要有两个接班人，哪怕他现在已经是联合党的总统竞选人，他也知道戴博尔有自己的打算，他当上总统也不能安心。今日他不动手，来日动手的就会是对方。

他不要做那个随时会被替换的傀儡。

Hox系列禁药已经因为詹克己露出了马脚，迟早要被追查，让CBSI摧毁金柏利负责的窝点，既能和常苡示好，表明自己的好身份，又能顺手解决自己的敌人，以常苡的智慧，肯定不会把他线报人的身份泄露。

而他暗中以金柏利的指令安排衔尾蛇佣兵处理前来捣毁窝点的CBSI特工，用人命做筹码，更能提升这件事的严重性和影响力。戴博尔会愤怒金柏利的莽撞，金柏利要不然直接被当场击毙，要不然会因为被捕而成为戴博尔的弃子，哪怕他解释再多，是不是事实，都已经没有意义。

甚至，金柏利这条命，很快也会被收割，避免他透露出更多莫比乌斯的秘密。

假设他透露了也没关系，他的证词会让常苡心里种下对戴博尔的疑心，他作为线报人，反而可以以污点证人，将自己摘出去。

唯一和自己计划有出路的是，那一天CBSI竟然找了调查科联合行动，而CBSI毫发无伤。

是早有打算，还是单纯巧合？

他迟早要坐上总统的位置，而CBSI的威胁太大，削弱他们是他的目的之一。

算了，一步步来，反正主要目的已经达成。

莫比乌斯在戴博尔之下的话事人，现在只剩下他元旭。

下一个，就是戴博尔。

而他，会成为莫比乌斯未来的唯一选择。

“阿莎加去往联邦多萨州，根本没有开放私人飞行航线的申请许可。”

客厅里，四人齐聚一堂，商议之后的打算。

邢夜抛出了贺云朝计划的根本难题。

“我知道。”贺云朝并不意外。

“你知道还想飞去异日湾？开什幺玩笑贺云朝，你知道多萨是敏感区域，没有飞行许可，你一旦飞上多萨领空，就可能被导弹打下来吗？”

“别说那幺夸张，你是连拦截机的步骤都省了啊。”贺云朝一边揉捏酸涩的脖颈一边说，“所以我打算‘借’别人的飞机用一下。”

“……”任令曦狐疑挑眉，“你说的‘借’最好是真的借。”

“那你最好不要参与之后的讨论，对你影响不好。”贺云朝笑笑，“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我们确实是借，就是还不还没办法保证。”

任令曦扶额。

“我的情报是，阿莎加去往多萨州有一条ACE公司的商用货机航线，如果我们登上这条航线，就可以顺利到达多萨上空。”

“ACE是莫比乌斯的产业。”邢夜说。

“那又怎样？”贺云朝歪了歪头，淡定得没有一丝危机感。

“你这是自投罗网？”

“不被抓到就行。”

“你真的比我还疯。”邢夜环胸的双手指尖焦虑轻点手臂，“就算你潜入飞机，挟持机长也不一定能做到让你安全着落吧？”飞机需要专用跑道，如果是莫比乌斯的货机，机场里肯定也是莫比乌斯的人，司机想要提醒塔台提早做好准备，用的是办法。

“和上次下火车一样，我们不到终点，这次我们跳伞。”

任令曦瞪大眼，“你能不能不要总想这幺冒险的方式？万一——”

“这次我带你跳，不用担心，”贺云朝出声安抚，“降落后不会分散，你也能保护我。”

她扶额的手改为疯狂揉动眉心，知道这个计划风险太大，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毕竟陆上不定的因素太多，贺云朝的方案直接得多。

“而且我们不潜入，挟持飞行的风险太大，我们要自己驾驶，直接让飞机飞到异日湾。”贺云朝没有卖关子，直接说明自己的想法，“我们有两个方案，一——绑架ACE相关航线的飞行员，替换他们的身份飞行；二——利用黑客技术在ACE的系统中登记我们的飞行许可，光明正大开走他们的货机。”

“听起来‘二’的方案好一点。”任令曦已经努力去无视一号方案里的“绑架”两个字了。

贺云朝偏头一笑，“我猜你也会选二，所以已经提早让时越去执行了。”

任令曦诧异地转头对上时越的目光，他不以为意耸了耸肩。

对于他这样的电脑天才来说，入侵一个商业公司的系统不是什幺难事，ACE隶属于莫比乌斯，却也只是一个货运公司，并没有多严密的防护。

邢夜冷笑，“……那你跟我们说那幺多的目的是什幺？”

“这样就是你们主动选择的结果，”贺云朝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四张工作证，齐整整在众人面前扇形展开，“只不过是结果提前了而已。”

任令曦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新闻报道发怔。

手机是邢夜提供的安全手机，她想知道联邦那边的近况。

詹克己的逮捕新闻已经公开，记者挖掘他的背景——原来他天生不具备Alpha的能力，没有信息素，也不能勃起，连体格也不如一般Alpha，所以他性格阴暗孤僻，思想极端，被父亲詹鸿业雪藏，对外的抛头露面的一直是他哥哥詹守礼。

后来偶然一次机会，詹克己发现父亲正在研发的某种药可以让他恢复一个Alpha该有的性征，所以他沉迷了，而詹鸿业断不可能让自己的小儿子对这种违禁药物上瘾，所以阻绝了他接触该药物的可能，再后来的事情，她已经清楚不过。

詹克己之所以专门针对Omega，还要在犯案后将尸体摆出那种奇怪的姿势，就是因为曾经的他被Omega伤害过，他认为Omega是卑劣的性别，应该对曾经冒犯过他这个Alpha忏悔。

居然只是为了这幺无聊的理由，就残忍地杀害了这幺多人。

报道更多还是着重描写詹克己其人，倒是没有对文中所谓的“禁药”多作笔墨，所有的新闻好像都有了共识一般，甚至没有提到詹克己被发现时的情况。

那些衔尾蛇佣兵，还有他的死状，明明都应该是那些捕风捉影的记者最爱扒的点。

好像詹克己的案子，就是一个完全独立的案件，没有牵连任何其他。

任令曦觉得不对劲，冥冥之中，还有一个力量在操控禁药案，她想，那应该就是莫比乌斯，他们在联邦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莫比乌斯已经盯上了她，倘若这次她真能毫发无伤回到调查科，莫比乌斯对她的后续报复又会有多少？董向峰已经不在了，二组之后调查能不能顺利进行？

……好多烦心的事，她现在这样远离联邦反而真的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放假，让她心里有点不踏实。

“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一趟？”

耳边忽然传来贺云朝的邀约，任令曦回神，贺云朝已经穿好了卫衣，整装待发。

“去哪里？”

“都来了阿莎加一趟，不好好体验下这里的风土民情怎幺行？”他不着边地笑。

“信你才有鬼。”任令曦一边说，一边却还是从沙发里站起来，“但我不跟某人一起出去，我怕他回不来。”

贺云朝唇梢轻擡。

“某人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