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河水要决堤了

翌日沈清茗酣睡醒来，只觉头昏脑胀，没了往日那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卧室的光线很暗，被窝出奇的潮，就连周遭的空气也变的冰冰凉凉的，空气中的水气凝成一张无形的膜布，把她整个人蒙了起来，使她提不起精神。

沈清茗眨了眨眼，想起来，感到她的动作，身边的人也醒了过来。

龙卿一醒来的直观感受也是黏糊糊的，竟是感到几分冷意，明明已经六月，却冷的她打了个哆嗦。但此时她把这份疑虑压下，侧目看向身边的小女子。

“醒了？”

“几点了？”沈清茗探头看向窗外，外面的天地一片昏暗，淅淅沥沥的雨声阻隔了外界的声音，厚实的雨幕也阻挡了视线，狂风暴雨中，她只能瞧见被风雨蹂躏的东倒西歪的兰草。

“巳时了，要醒来幺？”

沈清茗点点头，只是爬起来时身子酸软的不可思议，双腿一旦发力就会像断掉了一般，重复了几次，最后她无力的倒在床上，夹着腿，有些控诉的看着龙卿。

昨晚阿卿弄得太多次了，非得让她去好多次才愿意给她，最后还把她装满了，导致现在她的腿仿佛没了骨头。

“那再躺躺吧，我去拿早膳。”龙卿眼里化开一片柔软，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起身更衣。

沈清茗脸色烧红，却又忍不住直直的看着她。龙卿背对着她穿衣服，光裸精瘦的肩背曲线柔美，漂亮的蝴蝶骨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性感极了。只是沈清茗看到莹白的背肌上布着几道交错的红痕，有深有浅，正无声的诉说着暧昧。

沈清茗看的脸红心跳，情不自禁看向自己的手指，明明没有留指甲，怎幺会挠出这幺多红痕？不过不知为什幺，瞧着此时背对着她穿衣服且后背带着抓痕的龙卿，她觉得她好酷！

脸上热热的烫的厉害，沈清茗忍不住爬了起来，摸上那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抓痕：“疼幺？”

龙卿穿衣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扣上盘扣，这才温声道：“不疼。”

“真的？”

“我可是龙，你可伤不着我，不过……你挺会挠人的。”龙卿系上了腰带，转过身吻了吻她。

沈清茗的脸又在迅速升温了，心下又偷偷埋怨起龙卿来，但虽说如此，她们毕竟又……这种时候她还是很喜欢黏着她的，软软的抱着她的腰。等龙卿穿戴整齐，她还是维持着那一副羞臊的小娇妻模样。

“还舍不得松手？”龙卿拍拍环在腰间的小手：“晚上再给你抱。”

沈清茗只是摇头：“不知为什幺，就是突然觉得你好英俊呀。”小女子看爱人的眼神都是痴的，她似乎真的病入膏肓了，被如此折腾反倒还觉得龙卿魅力大增。

龙卿听的脸一热，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有些结巴的说：“怎、怎幺……突然说这些奇怪的话了……我去拿早膳给你，你歇一歇。”说罢，不等沈清茗回话便自个儿撒腿跑开，生怕继续呆在这里一般。

沈清茗当即笑的人仰马翻，身子摔在床上，撞得腰一阵酸疼。

阿卿真没用，明明把她弄成这样了，结果一撩就破功，真是个不争气的！

这厢龙卿走出屋子，脸颊的热度因为外面的骤雨清凉下来。天际一片灰蒙蒙，不见天日，连绵的雨幕像天然的城墙，把世界分隔成一个个独立的区域，四周只剩下漂泊大雨带来的溅落声。屋檐下放着几个蓄水用的水缸，这会儿全部装满，雨水顺着屋檐流下，落入下方的水缸中，缸里的水晃动着，随时都要漫出来。

“全装满了？”

依稀记得，昨晚下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她和沈清茗你侬我侬的也没有在意，一觉醒来居然几个大水缸都满了。

“嗯，都满了，还洒出来不少，我们把水扫出去了，不然怕是要漫进家里。”沈三丫忙着把一缸水擡进厨房：“今年的雨水真的太多了，光是雨水就喝不完了。”

“这幺多呀。”龙卿面色有些凝重：“对了，早膳好了吗？”

“好了，在锅里。”

龙卿正要去盛，院门却被急急的打开了。阿虎一身蓑衣跑进来，见到龙卿便疾声说：“主人可算醒了，总是睡得这幺晚。”

“怎幺了？”

阿虎拿帕子胡乱的擦了把脸：“出事了，黑子河快决堤了。”

“哈？”

大伙听的一惊，皆怔住了。沈清茗的声音在雨幕背后响了起来，打破了短暂的怔神。龙卿最先回神，过去扶她，沈清茗脚步踉跄的走过来，面色发白，唇瓣都在颤抖：“黑子河决堤了？”

“是快要决堤了。”阿虎纠正道：“四月以来雨水就没有停过，这几天雨势大了，特别是昨晚，暴雨，今天早上村长过来叫我们去看，但你们还未醒我就先去了，听说水位已经非常高了。”

听到此言，龙卿彻底沉下了脸，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

沈二丫和沈三丫直接小脸惨白，河水决堤，那不就是发大水？她们年纪尚小，并未经历过真正的水灾，但两年前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她们都还清楚的记得，虽然并未造成伤亡，但一夜之间就把一座庙夷为平地，也淹了几户人家。听村里的老人说那样的规模不算水灾，真正的水灾是河水决堤，水混着泥沙卷过来，把沿途的一切都淹了。

“这……这可怎幺办？若是发大水，我们怎幺办？”二丫急的原地打转，三丫也六神无主：“要不逃到山里吧，听说发大水只要躲到高的地方就没事，趁现在还没决堤，我们把一些东西转移到山里。”

沈清茗也是心急如焚，直直的看着龙卿。

“慢着！”

龙卿打住两个慌兮兮的丫头，严肃的问阿虎：“村长怎幺说？”

“还没说呢，我回来就是叫你过去的。”

龙卿了然：“那我们现在过去一趟。”

龙卿从锅里拿出几个馒头混着茶水咽下，随后匆匆披上蓑衣，只是临出门前，发现家里的小丫头们还维持着那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好像失了魂儿，她又折返回来：“我现在去找村长商量，你们别担心，即便真的发大水，还有朝廷呢，会有赈济的，别担心。”

“好，阿卿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沈清茗给她紧了紧蓑衣，又给她带上斗笠。

龙卿点点头，抱了抱她，随后又抱了抱两个妹妹。有了龙卿的安慰，沈二丫和沈三丫总算从一开始的惊惧与无措中寻回来丢失的主心骨，也是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但神色还是很紧张。

龙卿遂和阿虎一同出去了。

此时桃花村弥漫着一股焦急的气息，许多村民已经得知黑子河的情况，纷纷派出家里的顶梁柱前往村长家。村长家里里外外挤满了人，人们的喧哗声一度盖过了磅礴的雨声，吵得沸沸扬扬。

“沈大哥，还是先走吧，以后再回来也不迟。”

“对呀，别到时想走都走不了。”

“大家别着急，走也不是说走就走的，我们村这幺多人，都是拖家带口的，若是走，去哪里安置？”

“哪里都好过这里吧，河水一旦决堤，我们往哪儿跑？”

“再等等吧。”

“村长，村里有几户外姓人已经先搬去城里了，我们全族一起还能互相照应，快叫上大家一起走吧。”

“这……这。”

大家的情绪非常激昂，面对河水决堤这样的天灾，他们除了能在这里发泄不安外，没有一点应对办法。

村长和几个辈分高的老人艰难的维持秩序，试图安抚他们，但收效甚微，眼看有人带头怂恿大家作鸟兽散，这场争执也彻底开始失控。

“沈兄可别听他们的！”沈老头奋力挤了进来，对着主张搬家的人大喊：“搬家说的轻巧，你们是赚到了一些家底，搬家了也能维持住生活，可我们这些没有家底的人怎幺办？”

“对呀对呀，我们都没有家底，搬出桃花村就喝西北风了。”

“那是你们的事，总不能都抱在这里等死吧，谁知道河水会什幺时候决堤，若一夜之间漫上来，那时大家想走都走不了。这样吧，干脆想走的跟我们一起走，不走的就留下自生自灭。”

“你们怎幺这样！还说都是同胞兄弟。”

“沈喜子！你们老沈家最没资格说兄弟，以前你们家得道的时候什幺时候叫过我们，现在有难就嚷嚷着生怕我们抛下你。”

“你！”

“都别吵了！”村长气的胡子都竖了起来，不断往屋外瞅，好在这时屋外的雨幕中逐渐显现出两个身影，他疾声高喊道：“快看，龙姑娘来了！”

神奇的是，原本吵的不可开交的人们在听到龙卿的名号后，立马安静如鸡，他们纷纷看向身后。

始一进来，龙卿便直观的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聚集在她身上，那些目光带着炙热，非常灼人。

“龙姑娘，你可算来了。”

“听阿虎说黑子河要决堤了？”龙卿直话直说。

“是呀，这些天雨水一直很多，昨夜暴雨过后河水突然涨了许多，已经接近岸边了，若雨势还不停歇撑不了多久。”

“官府怎幺说？”

村长张了张嘴，结果却是闭声了。

龙卿见他那样就断定，肯定还没上报官府：“村长比我更通晓农事，这种情况得先报给县令，若真要决堤，官府能不能安排疏散安置这些百姓，即便不能，至少也要有个结果，好想对策。”

“对，对，要先到县衙说。”村长显得后知后觉，由于桃花村地理位置优异，百年来难遇天灾，他当上村长后就一直维持着乡民自治的模式，除了每年上交粮税的时候，平时连当官的人都没见过，所以这次也没立刻想到求助官府。

“那村长先去县衙，要快。”龙卿对村长说完，又转身对男人们说：“大家着急也先稍安勿躁，等村长得了消息回来再一并商讨对策，我和阿虎先去黑子河看看。”

“好，我这就去。”村长基本是完全听从龙卿的安排，立刻叫来儿子，赶着驴车前往县衙。

就这样，原本争执不断的人们因为龙卿的几句话轻易化解，龙卿和阿虎即刻动身去河边，大家纷纷跟上，乌泱泱的一群人直扑黑子河。

来到黑子河边，狂风卷着水雾呼在每个人的脸庞，龙卿伸手擦去脸上溅上来的雨水，看向奔腾的河道。

原本流速较为平缓的河水此时呈现一副湍急奔涌的景象，狂风不断从水面刮过，使水面酝酿出卷动的浪花。位于河道中央，水流最快的地方，那里的水流正以螺旋形箭头飞速往下游扑去，偶尔可以见到不知哪里卷下来的残木，在中间的河道飞速掠过，眨眼的功夫就掠到了远处。

目测流速，龙卿只在三百年前见过一次，这样的水位和流速，显然是因着上游也下了暴雨，比桃花村这边还要大，河水携带大量泥沙冲刷下来，进一步加大了决堤的可能。龙卿爬上一颗树，往下游眺望，去年摸鱼的河滩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湖泊，河水还在孜孜不倦上涨，这样下去可不妙。

若河水真的决堤，估计媲美三百年前的那一场大洪水，绝对会死伤无数。她该怎幺办？这时候的龙卿恨不得像神话中的龙那样，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但显然她不是神，她没有那种能力，面对真正的自然气候，她的反应和所有动物的反应出奇的一致——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乞讨上天饶恕。

只是，她们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也刚刚站稳了脚跟，难道就要这样终止吗？龙卿不甘心，也不想像以前那样懦弱的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