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内一片混乱,铿锵声响个不停,银光乱闪,根本就难以分清那些是自己人,那些是敌人——不过,砍向自己的一定不是自己人。
「弘天行,你给我去死——」冷不防地,一把豪迈的男性嗓音破空而至,上方有银光袭来,而这时他却分了心。
「如果你坚持要留下来的话,我也会陪你撑到底——」
在银光快要砍来之际,基于条件反射,身体自动有了反应,重重「铿」一声,挡去突如其来的一击。
「我始终觉得有些事要让你知道,不然我想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阴狠抹上了他的双眼,长臂使劲一挥,铁管在空气中划了个半弧,直朝那人的肩膊击去,用的力度极猛,被击中的那方马上口吐鲜血。
「我始终觉得有些事要让你知道,不然我想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他咆哮一声,五指抓牢铁管,卯足狠劲,往倒下的人的身上殴下去,一下又一下,即使那人已一动不动了,但他还像是发了狂似的殴打那家伙。
血染红了他的靴子,也染红了他的视野。
其实在较早以前起,他的视野已被染成一片嫣红,再也看不见其他颜色。
「欢迎回来,行哥,比预算早了半小时。」酒保手拿着抹布拭着高脚玻璃杯,笑着欢迎回来的弘天行。
「什么半小时?」
「这是我的小小乐趣,请不要介意。」
酒保谦卑地应话,然话峰一转,「对了,那边的调查有些少眉目了,似乎查到那个女人的藏身地点。」
「虽然他把她藏得很隐密,不过要躲开所有人的耳目是不可能的,毕竟一边藏人另一边抓人,很容易就露馅了,除非跑路,不然想暪天过海几乎是不可能的。」酒保把话说得云淡轻风,一语双关。
「他想跑路。」弘天行淡淡道出他所看到的事实。
「他是想跑路,可是他不够狠心,这一点你们的确蛮像。说起来,现在逆天有够混乱,内部争斗不断,外头的人又趁火打劫,我看再不找人回来主持大局,就GAME OVER了。」
冷咧的眼睥睨酒保的笑脸,弘天行搁话威胁。「你这个正在躲人的别多话,要是我发起狠上来,放风声出去,外头那班叔父就马上赶来溶了你这个管数的——」
闻言,酒保清俊的脸上的笑容不褪半分,温吞地道:「你不会的,你曾承诺过会保住我的。既然『出来混,讲雷气』,是你的座右铭,哪我就不用怕——还有,我不是管数,我只是一个酒保,仅至如此。对了,有人来了找你。」
「谁?」
「你的女儿。」酒保弯唇一笑,然自小型冰箱里头拿出一枝啤酒,拿过开酒瓶器,纯熟地打开了酒瓶,递给弘天行。
弘天行伸手接过,仰首喝了几口冰凉的啤酒,才徐缓地问:「她人在哪?」
「在员工休息室看电视。」
闻言,阒黑的眼眸掠过一丝阴霾,不过下一刻又回复平静了。「哦。」
弘天行迈开修长的两腿,往休息室走去。
依循记忆,弘天行绕到吧台后方,走过因光线不足而显得有点阴暗的狭长走廊,不晓得是体内的酒精起了作用,抑或是什么,步伐忽显得有点沉重,原本平坦的直路变得不好走了。
当弘天行瞧见门上的标示时,心脏频率突然加快,极冷的寒意爬过背后、四肢。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更惊觉自己手抖得厉害,指尖冰冷。
暗咬牙,五指握上门把一扭,弘天行把门推开,光线自门缝窜出,自里头传来吵杂的电视声,令他原本紧绷的心情稍为和缓下来。
员工休息室里摆设简单,一张长沙发、电视,还有放满书报的矮柜。电视是开着的,一名顶着一张娃娃脸,束了两条可爱的小辫子,看起来约莫只有十二、三岁,实际年龄却是二十多岁的女生坐在沙发上。
女生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存在,怀里捧着大包大包零吃,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正非常专注地看着电视台播映的偶像连续剧。
弘天行迈开脚步,走近该名女生。「妳找我?」
女生终于发现到他的存在,马上放下怀里的大包、小包,跳下沙发,咚咚咚的扑到他的身上,然后大叫:「爸爸——」
弘天行没推开她,也没回抱她,只是任她搂抱着。「妳找我什么事?」
两臂自发收紧,女生像只树熊紧抱着怀中的尤加利树,磨啊磨,黏人得很。「爸爸——江湖救急呀——」
「发生什么事?」蹙眉,弘天行顺着问,淡薄的口吻夹有一丝不耐。
女生把脸深埋进他的胸怀,撒娇。「我被家里的人骂了,不想回家啦。」
眉峰皱到更紧,弘天行问:「那妳想怎样?」
闻言,女生像只偷到腥的猫笑了笑,调整好表情才自他怀里擡起脸来,睁着一双像小鹿班比的无辜大眼,楚楚可怜的瞅着弘天行,颤着嗓,问:「那个,我可以去你家吗?」
「今天不方便。」弘天行斩钉截铁,完全不作考虑。
女生「哇」一声,转而拉过他的手臂卖力地摇晃。
「哇呀,爸爸,要是你不帮我的话,没人肯帮我的……」
「爸爸,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勉为其难让我借宿一宵啦。」
那语气几乎是恳求了,但弘天行依然无动于衷,直盯着她看。「没人教妳别随便去男人的家吗?」
「没有!」答得好一个理所当然。
「随妳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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