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灰衣作小厮装扮,跪伏于地不见真容。
“何事?”
“小人赵德儿,蒙小姐恩德于府中做事儿,今日小姐外出,小人愿追随左右以报小姐恩德。”赵德儿擡头露出一张刚毅之脸。
宝儿思索片刻才记起似乎带了个人回来,交给管家便了了事儿,如今提起方想起晾了人家许久。
“起吧,可会骑马?”
赵德儿起身道:“会。”
“走吧。”
宝儿拍马而去,赵德儿骑了惯常亲近的赤骝马赶上,速度仅在赤云逐月半身之后。
待近了城门早有守城将将两人拦下,宝儿亮了曹操留下的牌子,城将方才开了门,两人扬鞭绝尘而去。
乾元等发配充军一行人虽早早上了路,可两条腿便是跑得再快也快不过马匹。如此,不过一个时辰宝儿便见着了队伍的影子。
此刻天仍未亮,队伍里透露出的昏暗的火光如何蛰伏的巨兽的眸子,在深深夜色中窥视着敌情。
藏迹于林中,宝儿默默寻找着乾元的影子。
“小姐先睡会儿吗?小人守夜。”
“不用了。”
赵德儿默默退回宝儿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第二日天一亮,卞氏记挂着宝儿早早来了她的院里,还未及进门,便闻得丫头大呼小叫。卞氏暗暗皱了眉:这院里的丫头越发的不知规矩了。
“何事如此慌张?”
丫头们见了卞氏一个个吓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不敢擡头,还是宝儿身边的大丫头经事些,秉道:“回夫人的话,奴婢早起为小姐收拾屋子却见小姐已是不知所踪,院里上下找了遍,正要禀报夫人。”
听闻宝儿不见了,卞氏眉头一拧,喝道:“昨夜里谁人值夜!”
丫头早惶惶不安,一个个磕头不敢答话。
见了这般卞氏还有什幺不明白的,那丫头定是叫值夜的睡去了,自己趁夜跑出去。
“如今马厩里是何人看管?”卞氏问身边婆子。
婆子回道:“是姑小姐带回来的小子看管。”
“赤云逐月可还在?”
“老奴且去问问。”婆子得了卞氏首肯,方躬身出门。
“夫人,门房处回话姑小姐昨日夜里与看马厩的马童一道出府了。”卞氏身边丫头自门房处回来言道。
“诶,这丫头真是!”卞氏拍了桌子恨恨道。
“又是哪个惹了夫人,告诉夫君,夫君只要打她八十大棍。”
卞氏话音未罗便有男子高声说道,待门帘掀起方见原是曹操。
见了曹操卞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了曹操便骂道:“真真是一家人,一样的德行,这边刚叫她安定了,这会儿就出走,在家多待一刻便似要命,一个是处处结交些狐友,一个是处处树敌,丢了偌大的家叫我女流之辈打理不说竟找些荒唐事儿叫我料理,便是我有十二分的玲珑也赶不及理这些事儿!”
卞氏也是头一回发这幺大的火,下头几个丫头婆子噤声而立不敢劝慰,曹操示意几个都下去,待下人们出去了,才上前劝慰:“他们本就是三日夫妻,不多处处只怕日后不牢靠,我原只试探宝儿对那小子可有真心,如今看来也是上了心的,这般我也可安心,我虽为兄,却视宝儿如亲女,自是盼她千好万好,如何会害她,我早秘密派了人随宝儿左右,若有危险必是舍命相救的,再者,我年岁已大,还不知能活多久,私观那小子虽面冷却是个重情之人,且他幼时我也是见过的,那会儿还是在洛阳,便是个顶顶男儿作风,他家母亲与我家母亲又是姐妹相称,母亲只言若有女必婚之,那时蒙难也是母亲相助的,如何不会善待宝儿,况我得娘亲书信,那会儿刚来府中正是蒙难伊始,虽有母亲多般照顾可到底少了人气儿,后娘亲诞了宝儿,竟常常来看望,于此便是结了缘分,娘亲有心做亲,可到底是个妾,做不得主,好在母亲喜爱宝儿便要定亲,那小子家中无人,母亲便拿此事问他,他也没什幺不同意,当下解了亲娘留的玉算作定亲之物,再后来生了场大病,找遍琅琊名医都药石不灵,还是一个化缘的和尚要把他度了去,这才好的,自那后便随了和尚回寺,再不曾回来,和尚道是此后必有有缘人来牵引,如今看来这有缘人便是宝儿了,如此,我方不拘着宝儿,随她肆意走动,指不定就给我捞了什幺人才回来。”
曹操一口气说了大堆,卞氏早气消了,只问道:“你可是早知道他了?”
“我哪那般神机,只是查到那和尚的踪迹,又顺藤摸瓜才查到他身上去的。”
“诶,我家宝儿也是命途多舛的,好好成个婚也要忒多波折,只盼她日后好好的,莫要再受磨难才好。”
“有你这般诚心诚意的嫂嫂,宝儿自是安全的,只是这嫂嫂若是再不用膳,只怕没见着侄儿出生便要清瘦了。”
“你呀!只管给我灌迷魂汤吧!”
“快点,快点!磨磨蹭蹭做什幺呢!耽误了时辰可有你们受的,快点,快点!”
一大早,负责押送的差役已是挥舞了鞭子驱使一干充军的赘婿等人。
这行队伍约摸五十人,其中有十个差役,个个膘肥体壮,鞭子挥舞得很是威风,其余众人皆是镣铐加身,一个接着一个走在长长的小路上。乾元就在其中,早已换下了锦衣华服,一身灰色囚衣,踩着一双草鞋,手被镣铐紧紧拴住,犹如困兽。
“诶。”高个子差役冲身边的矮差役挤挤眼,示意看乾元。
“就是他了吧?”
“哼,就是他,一个和尚还娶妻,真是不要脸,难怪那位大人要……”
“闭嘴!”面容严肃的一个差役狠狠瞪向高个子差役。
高个子不敢再说什幺,只在那儿撇撇嘴。
午时,行至人烟稀少处,队伍才停下歇脚,几个差役聚在一处窃窃私语,那些囚犯皆随意坐在地上。
不多时,天色渐阴,风声大作,看守的差役一个个握紧手中刀柄,警惕地看着四周。
“唰”
一道箭羽自草丛中射出,直奔乾元心脏,乾元双目一凛,翻身一跃,中指与食指一捏,截下箭羽,食指一推,箭羽折回草丛,只听一声闷响,偷袭之人应声而倒。
再便是箭雨射出,差役们挥舞着刀抵挡箭羽,只是箭雨过多,已有不少人中箭倒地。
此刻宝儿再顾不得掩藏踪迹,拍马而出,挥剑斩箭,赵德儿随后而出。
“是曹宝儿,快,抓住她!”几个黑衣人跃出便提刀砍向宝儿。
宝儿闪身一避,出剑刺向那挥刀之人,正中腹部,再一劈,一剑断其头颅。
一人已死又有人冲上来,宝儿后力不接,已被人突破冲至眼前,眼看刀将至,却被一黑影拦下,竟是赵德儿!那刀从肩砍落,赵德儿已是皮肉绽开,宝儿借赵德儿掩护一剑刺向黑衣人心脏。
赵德儿本不会武,此刻只拼着意志挡下这一剑,这会儿已是昏死过去。
囚犯这边已是死了大半,差役也去了四五人,正是寡不敌众之时,宝儿提剑劈了乾元手腕镣铐,乾元扶住赵德儿摇摇欲坠的身体,拦腰抱起赵德儿翻身上马,宝儿护着他先走,自己伺机上马而走,黑衣人见状不再恋战,纷纷追杀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