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胸怀天下

牧固图纪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三十日

昨日夜间,刘然等一行人总算回到都城,自然是一阵大乱。

“神山卫国使”的叛变消息已经传到都城,习回河城是人族中拥有最多军队的城池,“神山卫国使”刘礼又是最负盛名的骁将,这两件事组合在一起,都城不由得人心惶惶,按时间,“神出卫国使”这时也应该快回到习回河城,不知道会不会开始发兵一统北疆?

不过北疆三城——北域城、刀轮城、宿月城,也是分别由久享盛名的宿将所统领,北域城是由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刘群池及其子“凤安卫国使”刘图统管,刀轮城则由“神慧卫国使”陈慕凡、“威远护国使”刘?所监管,每个人都知道,陈慕凡若不是年纪尚轻,功力与战绩还有些不足,早该晋升为刀轮王。

这两个城池的领导人虽不见得喜欢刘然,但与“习回河王”徐苞向来颇有不睦,应该不会随之叛变,何况刘?本为刘然的长子,更是不可能出状况。

只有宿月城的“威杨护国使”

徐念与“风行护国使”徐乃两兄弟,他们本是“习回河王”徐苞之侄,说不叛也很难相信。

不过北疆熊族数月来不断集结兵力,早已战云密布,不然东极城战役时习回河城也不会只派两万兵马来援,所以这三个城池无论支持刘然或刘礼,暂时应该都没空分身。

其实人族的大敌一直是熊族,所以兵力的配置也一直以北面为主。

至于南面,一方面与蛇族交壤的种族以木族与鱼族居多,蛇族的战力向少指向人族,便以这次东极城战役的事件来说,数百年来没发生过几次;另一方面若是有事,都城与东极城也都能很快的支援,所以南角城成为除东极城外,兵力最少的城池。

白浪身负重伤的到了都城,一开始除了养伤之外,也不能做什么,还好刘礼总算是手下留情,他受的伤虽重,但只有气血经脉上的问题。

白浪的内力本高,配合白炰旭的帮助,随着气血的逐渐疏通,现在病况已经好了大半,只要再休息个三、五日,应该就能行动自如,不过想要完全复原,至少还需要个十天半个月。

到了城中,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刘然、刘芳华自然不在话下,陈东立为了安排那万余部队也颇花心力,都城部队更不用提了,四大龙将忽去其二,易岚又有伤在身,直让先赶回来的陈扬忙的昏天暗地。

白家一群人却是例外,按编制,白浪本暂属刘芳华管辖,统领其亲兵队,但自白浪由刘然直接升为龙将后,似乎就变的不属于刘芳华所统管,而他们只有三百余人,就算加上何威凡当初分给白浪的五百人,也不过八百余人,现在一起被安置在城南的一处军营。

白浪一个人躺在房间,抬头望着头上的梁柱,心里却在思念着刘芳华,自那一日后,刘芳华便避着自己,再也没来探望过,擅于撮合两人的白玫又跟着徐定疆离开,一时也没人关心此事。

白浪想到这里,忽然自觉好笑,一直以来,自己都十分抗拒白玫干涉自己与刘芳华间的事情,没想到白玫一走,却又希望她能想出解决这尴尬状态的方法,自己可以说是自讨苦吃了。

不过她到底为什么没来呢?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当时自己身受重伤,她不是还来牵着自己的手吗?

正想间,门呀然而开,只见白炰旭缓步而入,和声的说:“白浪,身体怎么样?”

白浪稍微挺了挺身,微笑说:“好多了。”以前与白炰旭虽然关系不算好,但这几日多亏他耗费真力施救,白浪心里也颇感激。

“那就好。”白炰旭四面一望,见房中一个人都没有,他微微皱眉说:“小敏跑哪去了?怎么让你一个人在房里?”

白浪摇头说:“我让小敏随着阿垒去熟悉环境,他们也闲不下来。”

白垒自解围后第二日便不声不响的回到部队,一到都城,白垒老毛病发作,休息不到一天就要出去踩探,白敏性好热闹,自然想跟着去。

“那至少要叫阿广或阿汉来啊。”白炰旭不满的说:“万一你有什么需要,岂不是没人照顾?”

“没关系。”白浪摇头说:“是我说不用的,门外不远就有自己人轮值,真有需要叫一声就是了。”

白炰旭脸色和缓了些,点点头说:“他们虽叫你大哥,但其实比你小了一辈,有时候也要帮我管教一下他们。”

“他们都很好。”白浪由衷的说。

“白浪。”白炰旭坐在白浪身旁,望着门口说:“你还不敢试练‘破天之技’吗?”

“破天之技”?白浪一楞,自己似乎听过这个称呼,但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的……与“破天真气”有关吗?

“也难怪你还不敢试。”

白炰旭没注意到白浪的表情,叹口气说:“虽然破天真气有其特性,能融合不同人的功力,但实际上每接受输功一次,体内真气的博杂程度越趋严重,想练成破天之技更是困难,何况你一共接受输功三次……”

白浪一头雾水,忍不住打断说:“师父?”

外面虽都是自己人,不过叫惯了也不容易改口,白浪依然以师父称呼白炰旭。

“怎么?”白炰旭一怔,回头望向白浪,见白浪一脸茫然,白炰旭忽然一怔说:“难道你没听过‘破天之技’?”

“没什么印象。”白浪直爽的摇头。

白炰旭一楞,眉头皱成一直线的说:“怎会如此……?”

“那是什么功夫?”白浪知道白炰旭比自己多了近百年的经验,老老实实的请教。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

白炰旭沉思说:“那是各家各派都有的功法,主要就是将后天转为先天,使真气吸纳能如江河入海、源源不绝,我们白氏法门延伸自破天神功,所以就称为‘破天之技’。”

原来还有这种功夫?白浪诧异的说:“阿彤他们都学过吗?”

“还早的很呢。”

白炰旭摇头思忖的说:“不过心诀早一起告诉他们了,功力到了自然能水到渠成,不过……当年奉期公为何不传你这套心诀呢?”

白奉期即为白浪的祖父。

白浪自然无言以对,这恐怕得到九泉下去问了,不过白浪却颇奇怪,既然如此,白炰旭直接告诉自己不也一样?

也许当年老是在逃命,祖父没时间传授也不一定。

不过白炰旭似乎没打算说出来,他只一个人不断沉吟着,有时点点头,有时又摇摇头,彷佛在想什么极难决断的事情,白浪却是更莫名其妙了。

过了好片刻,白炰旭才有些没把握的抬起头说:“白浪,我想了很久,这只有一个可能……可能奉期公不希望你练‘破天之技’,只希望你不断修养后天真气,这样下去,也许能达到传说中的……‘胸怀天地’。”

“胸怀天地”又是啥?白浪也不问了,只瞪眼望向白炰旭,等他自动解释。

白炰旭果然不等白浪问,唏嘘的说:“‘胸怀天地’是一种传说中的武学,其实‘破天之技’只是因为达不到‘胸怀天地’而衍生的速成次法……所谓的后天转先天,意思就是将不断由外引入的天地之气,找出一条畅通无比的道路,使真气的运用不再缓慢的吸纳,而能迅速的补充。”

这倒不难理解,白浪点点头恍然大悟的说:“原来如此。”

白浪这才明白为什么白炰旭、刘礼、刘然,甚至那个蛇族大公的功力总是这么源源不绝,可是怎么叫做“速成次法”呢?这不是很好了吗?

却见白炰旭仰起头来,有些倾慕的说:“可是所谓的‘胸怀天地’……却不是这样。”

到底是怎样?白浪有些不耐烦了,两道眉皱了起来。

“那是种不断修练己身从而登峰造极的一条路。”

自炰旭严肃起来,沉声说:“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再怎么样都是引入外力,你想想,若是本身体内就有源源不绝的真力来源呢?”

“什么?”白浪听不懂,脸上满是疑惑。

“这也就是‘胸怀天地’这个名称的由来。”

白炰旭接着说:“无论如何修练,总是吸纳天地间的灵气,若是自己体内即蕴有天地,真能何须外求?何虞匮乏?”

这是何种境界?白浪怔住了,若真能如此,举手投足岂不是有天地之大力?谁人可以为敌?

只听白炰旭叹口气说:“所谓有一利必有一弊,若舍‘破天之技’而求‘胸怀天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甚至到死……总会有内力不足的困扰,但若选择‘破天之技’……

想有天达到‘胸怀天地’,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又为什么?”白浪又搞不懂了。

“既然已经打开了内外的通路……”白炰旭叹口气说:“想重新封起谈何容易?这千年来,从没听过有人藉先天真气之法练成‘胸怀天地’。”

这么难?白浪想了想,试探的问:“那直接练成‘胸怀天地’的又有几人?怎么练?”

白炰旭怔了一下,起身往外缓步,临出门前才说了一句:“我说过,那是传说中的武学。”

这么说就是没人练成了?白浪楞在当场,那该怎么办?就这样等下去吗?

清晨,玳香从梦中醒来,一醒来,睡眼惺松的玳香自然而然的又皱起了眉头,只觉得满室的药味实在薰的自己十分难过。

躺在床上已快二十天了,前半个月不但不能移动,连洗漱、抹身、方便都要别人服侍,简直是生不如死。

到了两天前,王妃总算是准自己下床,前天在澡盆里足足泡了两个小时,才把那股讨厌的香味洗淡了些,不然与这些药味混在一起,简直是人间地狱。

玳香微微伸了一个懒腰,腹部以细线缝起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玳香将手无力的收回,喃声说:“甜甜……甜甜……”

等了片刻却无人应答,玳香不由得心想,这个甜甜,大概是累的睡着了吧?

这些日子她们三人轮流照顾自己,也该累了。

想想后玳香也不再叫,但却忍不住烦恼的轻嘟起嘴,只靠自己,是没法挑水来洗个凉水澡了,这满身香真是难过。

忽然间,门口传来一个深长的吸气声,玳香一征,勉力起身咬牙骂:“死甜甜,你还躲?”现在虽然没力气大声骂,玳香嘴上依然不饶人。

“好香、好香。”怎知门口竟转进一个胸膛宽阔的男子,脸上还挂着一抹漫不在乎的笑容说:“我的救命恩人醒来了吗?”

“小王爷……”玳香眼睛霎时红了,身子一软又跌回床榻。

“香儿。”徐定疆吓了一跳,红光一闪间,在玳香还没跌回床榻前,已经伸手抱住了玳香。

玳香没想到徐定疆忽然间搂着自己,一股男人的体味冲鼻而入,玳香感到一阵晕眩,一时间,真不知这是真是假、是实是幻?

“我回来了。”只听徐定疆怜惜的说:“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你……”玳香忽然间,只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她强忍着鼻酸轻骂道:“你还知道回来?”

“是我不对。”徐定疆一正脸色说:“我不该在那时候离开你的。”

玳香本只是开开玩笑,一般来说,徐定疆都会厚着脸皮耍赖,这会儿忽然这么正经的回答,玳香反而吓了一跳,有些慌张的说:“小王爷……香儿只是说说而已。”

“不。”徐定疆摇头说:“若不是皇储出事非去不可,我真不愿……”

皇储遇险一事事关重大,在事情尚未底定之前,徐定疆自然不能告诉玳香等人,现在玳香一听,连忙抢着说:“这是应该的……”

徐定疆也不再多说,只紧了紧手臂说:“我会记得香儿的好的。”

玳香这才发现徐定疆还搂着自己不肯放,这瞬间玳香一阵羞意涌起,红着脸碎声说:“快放开我……给甜甜看到怎么得了?”

“甜甜吗?”徐定疆根本不放,回头便叫:“甜甜!”

只见一张俏脸从门口出现,玳糖喜孜孜的应声:“小王爷?”

原来这小妮子早就守在门外了,玳香又喜又羞,情绪一纠葛,恼羞成怒的叫:“你们一起整我!”

“冤枉啊。”徐定疆呵呵一笑,轻轻放下了玳香,温柔的抚开遮住玳香前额的发丝说:

“香儿,你能走动了吗?”

“死不了啦。”玳香也不是真的生气,不过仍没好气的说:“现在本姑娘可没心情作菜。”

“不敢。”徐定疆笑着说:“你漱洗一下,等一会到我的小别厅,我介绍个人给你们认识。”

“什么人这么慎重?”玳香虽然不服气的低念了一句,仍应声说:“马上过去就是了。”

等徐定疆出去,玳糖喜孜孜的走过来,玳香刚爬起床,一把抓住玳糖就骂:“你这小丫头,小王爷回来了也不会叫醒我?”

“小王爷说不准。”玳糖一脸无辜的说:“他说生病的最大。”

“去你的。”玳香忍俊不住,仆的一声笑了出来。

“香姊姊。”玳糖忽然大惊小怪的说:“你知道等一下要去见谁吗?”

“哪个大人物?”玳香横了玳糖一眼。

“听说可能是未来的小王妃。”玳糖睁大双眼说:“一个二十出头的上族少女,是上次那位白爷的师妹。”

玳香一楞,她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就算小王爷首要自己侍寝,最多也只是个侍妾的身分,未来的小王妃就是众人未来的主母,以后日子好不好过,就要看这个未来小王妃好不好伺候了。

可是想到徐定疆即将娶妻,玳香的心底还是有些黯然,若徐定疆娶妻前尚未被收纳,日后想成为侍妾的机会也不大了——可是他刚刚这样对自己,应该不是无情人吧?

“香姊……香姊!”玳糖蓦然直着喉咙喊:“在想什么啊?”却是刚刚玳香想的出神,没听见玳糖的叫声。

玳香正想骂人,但看玳糖一脸无邪的模样,玳香也懒得骂了,只摇摇头说:“你什么都不懂……算了,帮我换件衣服,别让未来的主母久候了。”

为什么都要说我什么都不懂?玳糖皱皱鼻子,转身到衣橱中取了一套随侍的宫衣,帮忙玳香换穿了起来。

当玳香在玳糖的扶持下走到别厅,玳姿与玳音早已等在厅门,四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紧张。

玳姿敲了敲门,呼唤说:“小王爷,我们来了。”

“进来。”徐定疆的声音由门内传出。

玳姿正要推门,忽然回头望了玳音一眼,缩回手说:“音儿,你先吧。”

跟着向后退了一步。

原来玳姿忽然想起,虽尚未正名,但玳音其实已经算是侍妾的身分,比自己身为婢女又高了一级,依规矩当让玳音先行。

玳音一怔已明其意,连忙摇头退了两步说:“我们是自己姊妹,不分这些。”

玳姿低声说:“礼不可废……快啊。”但玳音却又退了一步。

“真受不了你们。”玳香哼了一声说:“我先走,反正小王爷说病人最大。”她一伸手,砰的一下把门推开。

门一开,玳姿与玳音不敢再争,连忙走入门中,四人排成一排,同时施礼说:“见过小王爷。”

四人偷眼望去,只见徐定疆身旁坐了一个貌美的年轻上族,正带着微笑望着四人,看来听说的果然没错。

“好了……你们认识一下这位。”徐定疆手一指说:“陈玫。”

“陈姑娘。”四人再施了一个礼。

“你们别客气。”

白玫心知,要收服徐定疆,一定要和这四位打好关系,脸上的笑容一点都不吝啬,跟着又说:“如果没关系的话,我比较希望你们叫我玫姑娘。”

白玫实在不希望别人叫自己陈姑娘。

“玫姑娘。”四人又叫了一遍。

“他们都是我的侍妾……姿儿、音儿、香儿、甜甜。”徐定疆望着白玫邪邪的笑说:“吃不吃醋?”

白玫脸上微红,轻啐了一口说:“谁吃你的醋?”

但这时玳姿等人却是一惊,小王爷终于亲口说出自己四人是侍妾了?

四人心里的想法各自不同,表情自也不同,玳姿是喜羞交织,玳音则替其他三人高兴,玳香心里虽甜,却一脸不稀罕的模样,而玳糖却似乎没弄清婢女与侍妾的不同,望望三个姊姊,笑咪咪的脸上露出一丝迷惑。

白玫一一看在眼里,对四人的个性已经有了腹案,这四个侍妾中除了玳香脾气较硬,其他应该都不难应付。

事实上,白玫最担心的反而是徐定疆,这个小王爷看来色眯眯的,但这几日却一直没什么太过分的动作,之前还可以说是军旅不便,但昨晚初到南角城,白玫本已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却是一夜无事。

徐定疆口中虽老爱占人便宜,但实际行为却好像不大相同,他到底有没有迷上自己?

还是只是闹着自己玩?

“甜甜先扶香儿去休息。”徐定疆呵呵一笑说:“音儿取鼓琴来,让我享受一下,姿儿先去打点一下让陈姑娘使唤的随侍。”

“不用了。”白玫摇头笑说:“我来自荒野,什么事不能自己做?”

“这样?”徐定疆耸耸肩说:“你倒跟白老弟一个调调,他也不要随侍……好吧,有问题你就问一下姿儿,内殿所有事情都是由她负责。”

“好啊。”白玫一笑,走过去牵着玳姿的手说:“姿儿,我们好好聊聊。”

玳姿有些受宠若惊,讶异的说:“玫姑娘别这么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姿儿。”

“也没什么,你先跟我介绍一下峦圭殿。”白玫将玳姿拉到一旁说:“坐。”

“小王爷和玫姑娘面前,姿儿不该坐。”玳姿有些慌乱,这位陈姑娘怎么像小王爷一样,老是要人坐?

“徐大哥。”白玫诧异的说:“你的规矩这么大啊?”

“哪有?”徐定疆瞪眼说:“那是姿儿自己的规矩,每次要她坐下都得耗半天。”

玳姿急了,连忙说:“不是姿儿的规矩,是宫里的规矩。”

“好啦。”白玫半强迫的把玳姿压下说:“你就坐吧,虽说是宫里的规矩,但在峦圭殿,还是该依小王爷的规矩才对,不是吗?”

这话说的玳姿无言以对,只好坐下说:“玫姑娘教训的是。”

“别这么说。”白玫脸微微一凝说:“这样就生份了。”

玳姿一惊,连忙低头说:“小婢不敢。”

手到擒来,白玫微微一笑,这个玳姿不是对手,看来还是得去与玳香聊聊才是。白玫接着说:“别这么客气,我没有恶意的。”

“是。”玳姿谨慎的说:“小婢知道。”

“我们聊聊吧。”白玫说:“我听你说。”

玳姿一愕,等自己说什么?白玫俏然一笑说:“介绍峦圭殿啊。”

“啊……小婢遵命。”玳姿连忙从一进门开始说起,将峦圭殿的大大小小娓娓道来。

徐定疆遥望着这一幕,看着玳姿恭谨的对着白玫说话,他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只思索了片刻忽站起说:“你们聊,音儿来了叫她去寝殿找我。”

玳姿连忙站起说:“是。”

白玫没说话,只轻横了徐定疆一眼,抿嘴的同时目光中带了几分笑意。

“我休息去了。”徐定疆指着白玫微笑说:“我喜欢聪明的女孩。”话一说完,徐定疆哈哈大笑的转身而去。

过了片刻,玳音请了两名随侍帮忙,将鼓琴带到别厅,一进门,玳音只见到白玫与玳姿,玳音有些疑惑的施礼说:“玫姑娘。”

“去寝殿吧。”白玫一笑说:“他要在那儿享受。”

玳音听见徐定疆在寝殿等自己,娇小的面容不由泛出一股羞意,有些慌乱的施了一礼,急急的领着两名随侍而去。

等与玳姿聊过,白玫自知现在不适合打扰徐定疆,她走出别厅,向着玳香休养的地方走去。

玳香本来与玳糖同住,但自受伤之后,为了疗伤方便,玳香被移到峦圭殿西面的一间客房,白玫早向玳姿打探了清楚。

走到门外,白玫却意外的发现门外除了玳糖之外,还有着两位随侍静立着,这就有些奇怪了,玳香再怎么受宠,也不会另派两个随侍来照顾,何况徐定疆虽然爱开玩笑,也不会对自己的侍妾娇宠,除非……

来了探访的人?

白玫正思忖的时候,玳糖已经看到了白玫,她连忙跳下台阶,同着白玫施礼说:“玫姑娘,您来看香姊吗?”

“不急。”白玫点点头说:“谁来了?”

“王妃。”玳糖伸伸舌头说:“听说是最后一次了。”

白玫点点头,王妃陈晶露亲自下药这事她已经听说过了,看来玳香的伤势好了差不多,所以王妃也将不再过来。

只见玳糖想了想又说:“玫姑娘,您要见王妃吗?”

昨夜抵达,徐定疆自然连夜入宫晋见其母,但白玫就先到峦圭殿歇息了,今日正也算是个好机会,白玫点点头说:“就麻烦你通报了。”

“好。”玳糖似乎总是十分开心,她蹦蹦跳跳的跃回阶上,向着门内恭声说:“启禀王妃,玫姑娘来访。”

“玫姑娘?”里面的王妃似乎有些意外,隔了片刻才开朗的说:“喔……快请。”

可能比徐靖好应付,白玫松了一口气,眼见门外随侍打开了房门,白玫轻移莲步的往内走去,只见病榻前站着一个雍容华贵、风韵不减的中年妇人。

白玫盈盈一礼说:“见过王妃。”

“起来。”陈晶露伸手扶起白玫,微笑打量片刻才说:“你就是小玫吧?我听定疆提过了,生的还真是甜美。”

白玫微微一笑说:“王妃谬赞了,昨晚没能拜见,没想到有幸在这碰到。”

白玫这时也不敢乱抛媚眼,不过她天生娇媚,轻轻一笑,却自然而然的媚意横生,陈晶露微微一怔,笑容微收的说:“你几岁了?”

“刚满二十。”白玫发觉有异,立即收起了笑容。

“循环无碍了没有?”陈晶露紧接着问。

白玫一听,有些忸怩的说:“启禀王妃,两年前已成。”

“两年了?”陈晶露面容一正,伸手说:“可以让我帮你把把脉吗?”

自己该没病吧?

白玫有些意外,但仍乖巧的伸出右手。

陈晶露轻轻握住白玫的脉门,过了片刻才放开,开朗的一笑说:“功成两年,守身如玉,不容易。”

白玫吃了一惊,没想到陈晶露是在试这个,还好当时刘然够君子,只陪他一夜并没出事,不然就过不了今天这一关,没想到这个王妃十分精明,更别提南角王也不简单,难怪南角城一向固若金汤。

玳香躺在床上,见眼前这一幕活剧,自然轮不到她说话,不过一双明亮的双眸却在陈晶露与白玫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陈晶露见白玫的脸色,她一笑说:“别见怪,我只是想多了解你……就算不是,我也未必会告诉定疆。”

“小王爷也未必在乎。”玳香忽然忍不住迸了一句。

这话一说,陈晶露与白玫的脸色都有些异样,这句话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徐定疆宽怀大度不在意这种事,另一种就是指徐定疆未必在意白玫这个人。

白玫心念急转,一时还真看不出来玳香是哪个意思?

不过一转念,白玫心里却又生起了怀疑,陈晶露以脉息测度此事,那该是认为徐定疆没动过自己,但她怎么知道此事?

徐定疆总不会连这种事都告诉她娘吧?

陈晶露面色很快的恢复正常,向着白玫和声说:“小玫,你是专程来看香儿的?定疆怎没一起来?”

“他回寝殿了。”白玫可不敢撒谎,点头说:“刚刚与香儿只碰面片刻,想多聊聊。”

“若是有空,也到宫里来与我聊聊。”陈晶露笑着说完,转头对玳香说:“香儿,我提醒你注意的事情,都记得了吗?”

“香儿记得。”玳香在陈晶露面前总算还乖。

“那我就先走了。”陈晶露临走再对白玫一笑说:“你也要记得我说的话。”

“王妃慢走。”白玫连忙施礼说:“小玫会记得去宫里向王妃请安。”

“果然聪明。”陈晶露笑着走出房门,一面说:“定疆就是喜欢聪明的姑娘。”

白玫刚松了一口气,转回头来,却见到玳香正没什么表情的望着自己,白玫心一紧,想起还有玳香要应付,她定了定心神,脸上挂起微笑,朝向玳香的病榻走去。

陈晶露一走出房门,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两名随侍也不多话,紧紧的随在一旁。

陈晶露思忖片刻,回头说:“海棠,我去寝殿找定疆,你找归勇总管来一趟。”

“是。”名唤海棠的婢女立即转身掠开,看来还颇有几分功夫。

陈晶露与另一位随侍走到徐定疆寝殿外,只听门内传来叮叮冬冬悦耳的弦乐声,门口两位随侍正想施礼通报,陈晶露立即一挥手止住了两人。

这时门口的是普通的随侍,王妃既然不准他们出声,他们连呼吸都会十分小心,不过没片刻,屋角却转出了玳姿,玳姿见到陈晶露站在门外,吓了一跳忙施礼:“参见……”却见陈晶露迅速的比个襟声的动作,她只好把后半段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不过毕竟还是出了声,弦声未停,门却呀然而开,徐定疆探头出来,望着陈晶露便叫:

“是娘啊……怎么鬼鬼祟祟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晶露一板脸说:“这么说娘?”

“参见王妃。”玳音一脸羞涩的由房中走出,大白天的被王妃撞见自己与小王爷在房中厮混,还好只是奏琴,若撞见别的,真不用活了。

“开开玩笑嘛。”

徐定疆倒不在乎,咧嘴一笑说:“见过小玫了?”

这也不难猜,知道自己在寝殿的除了白玫外就只有玳姿与玳音,玳音正在房中,玳姿是发声露出破绽的人,算来算去只有白玫。

“嗯。”陈晶露点头说:“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进来坐。”徐定疆呵呵笑说:“不过只能坐床。”谁叫徐定疆不放桌椅?

“参见王妃、小王爷。”归勇与海棠忽从另一个角落转出。

“归勇、定疆。”陈晶露沉声说:“我们进房说。”

这么说自然是有不愿外人听闻的事情要谈,玳姿、玳音乖乖的守在门外,替三人关起了房门。

“小玫到底是何来历?”陈晶露一进房就问。

“白浪的师妹啊。”徐定疆耸耸肩说。

“与都城、北疆、东极任何氏族都无关?”陈晶露似乎不大相信。

“对啦。”徐定疆笑笑说:“早说她来自荒野了。”

陈晶露瞪了徐定疆片刻,这才叹一口气说:“娘相信你自己会应付,可是要不要归勇帮你注意点?”

“不用啦。”徐定疆一摊手,嘻嘻笑着说:“这点小事还要麻烦归大叔?”

陈晶露沉吟说:“若她真的别无企图,以她的才智说来,倒是你的良配……但芳华呢?

你爹似乎有别的想法,他昨晚不大高兴。”

“你们误会了。”徐定疆摆出一张苦脸说:“我与芳华只是友情,没什么。”

“娘不管你就是了,别口是心非,也记得别耽误人家。”

陈晶露哼声说:“想骗你娘,下辈子吧。”

话说完,陈晶露不管徐定疆一脸尴尬,转身出了房门。

“没我的事了?”归勇冷眼旁观,见戏已落幕,冷不防冒出了这句话。

徐定疆只好干笑:“归大叔慢走。”

“玩情有如玩火。”归勇不放过徐定疆,加了一句:“小王爷自己小心保重。”

没想到归勇临出去还幽自己一默,徐定疆望见门口玳姿与玳音一头雾水的神情,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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