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函拐了个弯绕过中央公园，不走青江大桥而是绕到城西走国道。
中央公园垂钓区拉了警戒线，这次事件翻出了多年前的几桩大案，连青江大桥都被封了一段时间，林函开得小心，总透过后视镜时不时望程汐两眼。
“好好开车。”程汐在后座靠着杨姗的肩，好几次在后视镜对上林函的眼睛，她尽力挤了个甚是缥缈的笑来，对他说道。
林函也淡淡笑着，他把后视镜调了调，不再对着程汐，便凛了眉头看向前路。
从国道上绕路正赶上第二轮的下班高峰，外城往市中心赶的车在国道上几乎堵到青江，林函把车窗开出来手伸到窗外，程汐看了眼，想起之前自己这样做被周晏喝止。
她想着就问林函：“周晏呢？”
“他…”林函把尾音拖长了，欲言又止。车堵在路上，他徒劳按了两下喇叭，更是欲盖弥彰。
“周晏怎幺了吗？”程汐问。
林函从前座转过来，他一笑露出虎牙，眼睛也弯起来，好看得杨姗愣了一下。
“很喜欢周晏吗？”他做出吊儿郎当的样子问程汐道，还伸手过去掐了掐她的脸颊肉。
“还行，他人很好。”
“我也人很好啊。”
“你们两个不太一样，他是真的人很好。”
“那我呢？”
“你是不要脸自夸。”
林函脸上的笑僵住，他回身靠在驾驶位上，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程汐，我觉得我们两个比较配，周晏太愣头愣脑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在讲屁话。”
林函闻言捂住脸，抹了两把垂头假作不在意，道：“哇，程汐你也太无情了吧。”
他哀叹之际车流开始动起来，程汐提醒了他一句，林函便随着启动往前。
“程汐，我后悔了。”林函突然没头没脑来一句。
外界天幕里月白的深处渗透出暗青，一颗星挂在东南，程汐已经止住了哭，她靠在杨姗身上望着窗外，不理会林函的话。
倒是杨姗八卦心起来，问他道：“你后悔什幺？”
林函这才想起车上还有个杨姗，他有些羞耻，又觉着这是个好时机，便道：“我不该把周晏介绍给程汐。”
“他对我而言的确太好了。”程汐说道。
林函没想到她应得这幺痛快，愣了下继续道：“那以后和我在一起吧。”
“好好开车。”程汐只这样说，没等林函回话就兀自捂住了耳朵。
林函长舒了口气，心里空落着，只好安静继续开车。
如果走青江大桥到酒吧只要半个多小时，现在国道上被堵了许久，到的时候酒吧已经声色犬马的开了场。
程汐和杨姗没去林函预留的卡座，自己到吧台那儿坐下，方便问酒保续酒，林函没说什幺，只过去陪着。
快到半夜的时候蒋琛也到了，他独身前来，在场子里流连了几圈，最后到林函旁边坐下。
“这位妹妹没见过啊。”蒋琛朝杨姗看了眼，道。
“程汐姐姐。”
“这样啊。”
蒋琛点点头，问酒保要了杯酒，见着程汐偏头面向他，道：“我姐已婚。”
“明白。”他把刚拿到手里的酒仰头灌了，把空杯朝程汐摇了摇。
蒋琛朝林函打了个手势，林函微靠过去，听见他问：“她知道周晏的事了吗？”
林函状似无意地摇头，朝程汐那边瞥了一眼。
“那她怎幺看起来郁郁寡欢的？”
“今天早上中央公园垂钓区，有一个是她妈妈。”
蒋琛转杯子的手停下来，他从口袋里掏了烟盒出来，尖角在台面上磕了磕。他余光注意着程汐，问林函道：“你怎幺知道？”
“周晏告诉我的。”
“周晏？未雨绸缪啊。”
蒋琛点了支烟，烟雾朦朦胧胧越过他微调的眼，他今天的眼角格外的红，睫毛也像过了水似的耷拉着。
林函一手抓住蒋琛半张脸，扭过来仔细看着，问道：“你怎幺像是哭过了？”
“中央公园那个。”蒋琛从林函手里挣脱出来，狠吸了口烟：“还有一个是我舅舅。”
林函的手垂下来，他一时不知怎幺安慰蒋琛，又慨叹自己实在不算一个好朋友，只能拍了拍他的肩抚慰。
“你干什幺？”蒋琛把肩上的手拍掉，问。
“安慰你。”
“不需要，我早知道他被埋在那里。”
“那你怎幺…”
“我没办法，而且时机没到。”蒋琛又吸了口烟，却被一口呛到，他咳了两声，再擡起头眼睛里都浸润起来。
程汐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她微微一偏头，眼角流光先溢彩，蒋琛看一眼她莹白的小脸，搭上林函的肩和他讲悄悄话：“你快去追程汐吧。”
林函慌慌张张的，一下子和他拉开了距离，道：“你瞎说什幺呢。”
“这幺紧张，已经试过了吧。”
林函全身紧绷了会儿，最终还是松懈下来，重新和蒋琛靠在一起：“人家看不上我，而且我也不想再当舔狗。”
“你以前不是还说人家对你情根深种吗？说什幺，为了你和男朋友分手？”
“别打我脸了，我真是自我意识过剩，太惨了。”林函把蒋琛手里燃了半截的烟抢过来抽了一口，道：“而且她好像还挺喜欢周晏的。”
“周晏？你还想去把他捞出来？”
“重大案件，这次我捞不了，早上我才和我伯伯提一句，他到现在没再接过我电话。”林函说着使劲锤了蒋琛一拳，道：“我这几年捞你捞得一点信用都没了。”
“他这次没几年出不来了。”
“只是协助调查。”
“不只是协助调查。”
“周晏和我说他去协助调查，没几天就会出来。”
蒋琛重新要了杯伏特加，喝了小半杯，附在林函耳边，悠悠道：“他可是从犯。”
“你怎幺知道？”
“我有证据。”
林函手里的烟无声坠下灰烬，他看见蒋琛的眼角愈加红起来，耳边是蒋琛咬牙切齿的声音：“我已经把证据提交给警方了。”
林函骤然在火热的场子里感受到秋夜的凉意，似乎有风，细察又什幺都没有，他机械地转头去看程汐，对上她迷惘的眼睛。
蒋琛把林函手里快燃尽的烟取下来，再晚点怕是要烫到林函的指背，他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熄，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幺。
透过林函的项背，蒋琛的眼睛隐没在这阴影中，他伸手轻推了下林函，见他一趔趄扶上程汐的肩，悄声道：“去追吧，也就你比较好一点，适合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