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全世界都在期盼着她们能好好说话

当天日落之前，坠星城每一个在室外活动的居民都目睹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奇怪场景。

城外港口方向的一片天空被不可名状的无形力量隔绝开来，天色和云都被涌起的阴沉暗紫色笼罩，其间交错着隐隐现现的淡蓝色闪电，逐渐聚向天空的中央，然后在四周的惊呼声中爆发出了能够灼伤人眼的光芒，直直地击向地面，溅射出一片火光。

当时比安卡正在图书馆研读《炼金学基础应用与实例》，试图先去自力更生地列一遍重造法杖所需要的基础材料。她听旁人说起那个场景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学院各处公告栏上刚被贴上说明公告。

这份公告由坠星城城主，港口管理者卡金斯家族以及气象学会联合署名，在具体内容上用没有人看得懂的理论解释将前一天的异象归因为气象学问题，以给受惊的民众一个安抚的回应。

比安卡对此不置可否。

人为痕迹明显的雷电术法现象。堪比小型禁咒的破坏力。卡金斯家族欲盖弥彰的态度。

再年轻十岁她说不定就会相信这件事和兰瑞毫无关联了。

在公告张贴后的一整天，那个麻烦的金发女人都没有回来。比安卡对此倒是略微松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后，她发觉自己前一天在学院广场上不太给兰瑞面子的行动确实有些莫名其妙，不像是下过“正常交往中还是保持界限比较好”这个决心的做法。

她也不知道兰瑞对此的想法。在意或者是无所谓？她完全没有办法把握兰瑞的心理。那个在大部分时间都带着漫不经心眼神或者笑容的女人，之前的表现或温和，或体贴，或是不分场合的轻佻，让她难以承受，也让她在那些时刻沉溺在其中。

每一个术士的个性都有所不同，但高度的理性绝对是其中的交集，所以她们必须要有一次谈话。

……但至少不是现在，她自己正尴尬得厉害。

在那件事情发生的第七天，比安卡已经完全做好以平常心态面对兰瑞的心理建设了，但是学院里仍然没有兰瑞的踪影。

说到底，就算兰瑞真的就此不告而别，她也没有立场去不满什幺。不如说，兰瑞如果真的就此退出她的日常，反而能给她省去很多烦恼。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在《每日坠星》之类的街头小报上连载通俗小说的作者做了一百章的铺垫之后，薅秃了头也编不出来主角关系的后续发展路径，干脆给其中一方安排了回老家结婚的剧情，然后草率地结尾。

……这种联想也很奇怪。

她以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程度在意着某人，造成的结果就是经常性的走神。这让比安卡对自己有些气恼。她一口喝完杯子里剩下的咖啡，把手上的《每日坠星》叠成了好几折，随便塞进了手边厚厚的资料里。

在图书馆的茶水间等着泡咖啡的过程中，比安卡忽然又想到一点。

一个六阶全系术士到底在什幺样的场合下才需要使用出这种强度的术法？她对“K术士”的实力再了解不过，本来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

在这样长久的时间里竟然没有丝毫音信。

内心忽然被某种异样的情绪填满，担忧和慌乱在这一刻让她一直矜持着的理智产生了裂痕。

她决定立刻回去和温特导师通一次信，至少温特导师会比她了解更多。

比安卡利用年级第一的地位在坠星学院获取了很多方便，她自己最满意的一项是在图书馆申请到的固定座位。说是固定座位，其实是一个狭小但舒适的单独空间，甚至还放得下一张沙发。

她步履匆匆地急于收拾离开，推开房间的门后，毫无心理准备地看到了某个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那个搅乱了她心绪的金发女人像是刚刚从一个正式会议上离开，穿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她此时正靠在房间内的小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满是折痕的报纸细细地阅读着。

面对这措手不及的再会，比安卡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幺，沉默了一瞬后，她不露痕迹地压抑下了自己感情上的剧烈波动。

“好久不见，卡金斯。”

“抱歉，雷因哈特。大厅里有些小朋友看到我之后表现得有些……热情，我看到这里的门上贴着你的名牌，想借地避一避。如让你感到冒犯，是我考虑不周。”兰瑞折起手中的报纸，向她解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可是比安卡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些。

一进门她就注意到兰瑞身上有一些和往常不太一样的违和之处，只是她无法分辨。

得到的回答的也只是一些滴水不漏的言辞，显得她之前担心的心情非常多余。这让比安卡感到有些气恼，更多的是委屈。

特意跑到别人的地方里就是为了和别人说这个？再年轻十岁她或许真的会相信。

和兰瑞“理智地谈一谈”的想法被抛之脑后   ，她的语气再次变得生硬：“冒犯倒是谈不上，毕竟你是温特老师在这里的代理人。我更想知道的是你这几天的去向。”

“如果你想问希尔芙的话，”兰瑞擡手撩了撩因站起而垂到眼前的发丝，继续说，“她认为学院的炼金工坊没有办法满足她的需求，暂时回到了家里。她还托我向你转达，利安金家的大门随时准备为你敞开。”

随着兰瑞手臂的擡起，宽松的衣袖顺着垂落到她的手肘。比安卡下意识地瞟向她露出的小臂，呼吸忽然凝滞了一瞬，发现了兰瑞身上违和感的源头。

原本应该没有任何瑕疵的双臂上现在布着好几条交错的白色细长纹路，一直蔓延到被衣服覆盖的部分里。

比安卡看得出那所谓的纹路是嵌在伤痕里无法恢复的元素结晶，完全无法想象是什幺原因造成的，又会带来怎样的痛苦。

比安卡握住兰瑞的手腕，擡起对方意图放下的手臂，感到了手底下异常的低温。她眼底浮现出一片暗红，再也无法伪装成其他情绪，声音也有些颤抖：“你不觉得这个问题比希尔芙或者利安金什幺的更重要吗？”

兰瑞没有抽回手，嘴角勾起了一丝得逞的微笑：“可是之前的你看起来显然更关心利安金小姐一些。”

比安卡忽然一时语塞，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卡金斯学姐，你这是在套我的话吗？”

“这可算不上套话，因为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

“记得我说过什幺吗？你的想法完全写在你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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