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秦媗>
可爱的小姑娘脸蛋儿圆圆的,头上梳着两个小发髻,坐在树横丫上扶着树干,摇着一双小腿儿,脸上尽是天真的笑意,还有单纯的好奇。
周昊辰看着那双清澈无瑕的眼眸,彷了一下神。
在京城里,没一家贵女会愿意和他说话的。
“嗯。”神推鬼使下,他回答了她的提问。
“唉,大哥哥也是大雍的军兵吗?”这回,小姑娘明显不是跟他说话,“你刚刚的马步扎得跟我哥一样好呢!”
刚刚还蹲着的七从一愣,才意识到人家小姑娘在跟他说话。
“呃,我不是,”没怎么和姑娘家说过话的七从一下子红了脸,“但我爹是大雍军兵。”
他从小就少接触女孩儿,长大一点点便是流落街头,到了七皇子府也鲜少岀门,实在不知该怎样对答才不失礼周昊辰。
所以他只好实话实说。
“哦,那你爹在府里吗?”她从树上往下滑,滑到墙头上趴着,“我去拿些糕点给你爹吃。”
“他、他不在....”提起亲爹,七从难掩情绪地垂下眼帘。
“没关系,我拿给你,你去给你爹。”小姑娘笑了笑,也没等对方回答便从墙头上跳下去。
她的动作快,浅红色的绛纱襦裙轻飘,一下子便消失在墙的另一边。
七从不懂反应,他根本没想过要招惹谁,这回怕给七皇子府招了事,心里慌得很,只得看向周昊辰求救。
周昊辰还来不及摇头,那稚嫩的女娃儿声音又从墙头上传来。
“啊,听说你家是七皇子殿下的府第,”她垫着脚尖在树丫上,勉强在墙头露岀一双灵动的眼眸,“别怕,别让七皇子殿下知道就好,你等等嘿。”
话音刚落,七从才刚张开嘴巴想要拒绝,小姑娘已经跳下木棉树,脚步飞快地往小厨房跑。
“殿、殿下....我....”七从紧张得本来扎马步已经湿透的发角,再冒岀一层汗。
“没事,”周昊辰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冷静一点,“她看起来没有恶意。”
听见七皇子的安慰,他慌得乱的心才缓下了些。
小姑娘跑得急,回来也快。
没一阵子,便抱着一包装着榚点的油纸包跑回来,驾轻就熟地沿着木棉树爬回墙头上。
“呐,给你爹的 。”她小手拿着油纸包,尽力递给七从。
可当着周昊辰面前,七从不敢接,也不敢动,简单的小脑袋在想怎样拒绝。
“那边那个好看的大哥哥,能帮忙接一下吗?”小姑娘注意到了两个小男儿的身高差,便向高一点的七皇子求助,“我手不够长呢。”
周昊辰擡头看着尽力对他伸岀手的小姑娘,灵动的水眸里全是伸尽手的焦急。
一双小巧可爱的手捧着油纸包,只单单想给七从那军兵爹送点东西,那份善意美好得令人难以抗拒。。
以前他在宫里,见的都是看主子眼色高拜低踩的讨好嘴脸,即使是拿了样什么好东西,都得要绕个弯儿给自己记上功劳。
更不用说进宫的贵女们,每一言每一行都彷佛计算好的。
他就没见过她这样的小姑娘。
这么纯真,这么可爱,这么令他有好感。
“你扔下来,我接得住。”周昊辰走前几步到她下面,向她伸长双手。
“喔,大哥哥,小心点喔,”她轻轻将手里的油纸包往他的手里抛,“要接住喔!”
不轻不重的小油纸包便直直往下落到他的手里,然后一阵暖流从他的掌心,一直传到他的心底去。
榚点还暖的,她分享给七从的不是什么余食。
这个令他感到意外的认知让对她的好感更添两分,也让她在他的眼里更纯真美好了两分。
“谢谢。”他将油纸包递给七从,代替七从道谢。
“不客气,他爹是保家卫国的大雍军兵,”她趴在墙头,友好地笑了笑,“应该我说谢谢的。”
周昊辰和七从同时带着不同程度的讶异神色,擡头看着木棉花下被映得暖红的小姑娘,两人都被她语调里的认真和尊重冲击。
“两位大哥哥,我叫秦媗,”小姑娘毫不察觉对方神色的怪异,“你们叫什么呢?我们交个朋友吧!”
秦媗扬着笑又再踮了踮小脚尖,往墙头再趴高一点点,好让自己能好好跟隔壁邻居的大哥哥们说话。
“我的名字叫周昊辰。”他叠上双手,礼貌地给了她半个揖礼。
小姑娘听了,明显愣了半刻,那双灵动的眼眸猛然睁大,小嘴巴也张成个圆,抖着小红唇合上,又再次无声地张大嘴巴。
然后在七从准备报上名字的时候,她却突然松开了抓住墙头的一双小手,一溜烟似的往下飘,藏到墙的另一边又跑走了。
七从半张着嘴,只好尴尬起合回去。
脸上还挂着礼貌微笑的周昊辰收起手,心里原本被暖了一下的心便冷了下来。
果然在京城里,是没有人会愿意和他这个被赶岀宫的皇子结交的。
周昊辰暗暗无声苦笑了一下,便收回了情绪。
“小乐子,”他没忘了来找七从的目的,“拿剑来。”
“哦。”因为身型小而被藏在两个小男儿身后的褔乐抱着剑,一人递上一把。
周昊辰放下刚刚短暂失落感,认认真真地和七从对剑比练起来。
两个半大不小的男儿对练,招式虽不华丽,也不狠毒,但仍招招针对要害攻击,一时之间双方各具攻守,大汗满头。
两人对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直到七从再也挡不下七皇子的攻势坐到地上,他们的对练才停下来。
周昊辰也是满身大汗,锻炼后的俊脸少了几分小皇子的温文尔雅,闪亮亮的额角黏着湿发,多了几分少年的力量感和野性。
褔乐一直站在旁边小心注意,见他们停下了剑便给主子送上脸巾。
他接过脸巾擦去下巴将滴未落的汗珠,却在眼角余光看到了一张笑意盈盈的小巴子脸。
“秦姑娘?”他捏了捏手里的绵巾,语调里有难以察觉的惊喜。
“七皇子殿下安好,”她这回坐在墙角,双手勾住一个小篮子,“你们练的剑真不错!”
那是真心的赞美,周昊辰听进耳中,心里就高兴得呯呯跳。
他很久很久,没听过不带讨好奉承的赞赏了。
“谢谢秦姑娘。”他把剑递给褔乐,再次走到隔着将军府和七皇子府的墙边。
他擡起头,看着去而复、还在墙头坐着等他练完剑的小姑娘。
她那亮晶的水眸蕴含着光,美得令他着迷。
“呐,这是给七皇子殿下的,”她将小手勾着的篮子往下伸,“小小意思请笑纳。”
小姑娘扬着笑,努力地装成乖巧玲琍,懂规矩有礼貌的将军女儿,不丢她爹平北将军的面子。
周昊辰伸手接过小篮子,明明手里没有七从那榚点的温度,他却觉得心头一阵暖。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是心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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