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对视 >
那天，秦媗说，他们是朋友了。
所以，以后他们就能一起玩，也会邀请七皇子殿下到将军府里玩。
但在她能邀请周昊辰到她的小院子看小白兔前，秦媗发现了一件非常震惊她的事。
原来在京城里，邀约朋友到府里去，是非常非常麻烦的。
和在北疆不一样，那边她只要跟军里的小孩儿们约个时间，他们准时拍门，然后她派人去开个府门，大伙儿就能见面玩在一起了。
哪里像京城。
不但要发个帖子，又要等着对方回帖子的答复，又要看什么身份地位发不同的帖子。
总之，就是麻烦。
麻烦到她尝试从哥哥秦扬那边理解整个流程理解到一半，便正式放弃了。
“七皇子殿下，七从哥哥，”这天，秦媗又爬上了木棉树下的墙头，看着他们练扎马，“那太麻烦了，要不你们从这边直接过来玩吧？”
周昊辰和七从赤着上半身，汗流满身，一边扎马一边听她说话。
原本七从还害羞于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坦胸露臂，但没想到她却是先嫌弃他太瘦，不像军里的兵将们那样浑身肌肉。
然后还觉得他扎马姿势好，却挺不了太久，还给他指点了几个微姿势的问题。
所以几天后，七从放弃了害羞。
而周昊辰早就觉得，会爬墙头的北方将军家里的小姑娘，会脸不红眼不眨地看他们赤露半身，好像也挺合理的。
于是，秦媗隔几天便岀现在他们的墙头，看他们扎马步、练剑和射箭，他也见怪不怪了。
“可我哥说京城不能这样子的，”小姑娘坐在墙头，晃着腿闲聊，“这不合规矩。”
周昊辰听了几天她的抱怨，总觉得好笑又可爱。
这小姑娘坐在墙头和赤身男子聊天，在京城的贵女中，已经非常不合规矩了。
而且她这不就差跳下来，便能进他七皇子府子了？
“秦姑娘，那太高了，”褔乐知道她的身份，在下头紧张得要命，“你可小心点，别摔了。”
“别怕，乐公公，”她毫不觉得危险地笑了笑，“这墙还矮呢！在北疆我坐在城墙上看北漠，那才叫高呢！”
想起了北疆的自由日子，她笑意盈盈的眼眸里，全是周昊辰没见过的光。
有快乐，有向往，有自豪，有所有他不曾在京城里看过的美好神色。
好看得夺目耀眼。
于是神推鬼使下，他收起了扎马的下蹲姿势。
“北漠是怎样子的呢？”接过褔乐递上的绵巾抹汗，他好奇地问。
“那是一望无际的干漠，夏季很短，冬季下雪日子很长，有很多好玩的野兽，天空很大，城也很大但人没京城多，”说起长大的地方，她如数家珍地东讲一点西讲一些，“旧城的馄饨面可大碗了，但风沙来的日子就不能开店了。”
小姑娘想到什么，便描述什么，讲起来不连贯也不精准。
但已经足够令墙头下不曾离开过京城的七皇子好奇。
于是他走到墙头下，昂头看向她。
“听说北疆的雁儿都是一大群的，是吗？”他曾经在母妃的怀里，看过一只大雁飞过宫墙，“比京城的雁儿都大吗？”
“嗯啊！牠们快入夜时会一群飞得像个人字一样回家呢！”小姑娘举高微胖的手指，在蓝空上写了个人字，“而且可难抓了！”
“你抓过雁儿？”周昊辰惊讶于她字里行间的讯息。
“嗯啊～可我没抓到，”她勾了勾唇角，神态娇傲地说，“但我爹可利害了，他抓过一只给我哥，一只给我养着。”
“你还养过雁？”不知不觉间，他又再走近了一点秦媗。
“养了一阵子，”她想了想，“唔，大概三个月吧，但爹说大雁该飞在天上，不应困在院子里，所以我和哥给牠们放了。”
没想过大雁也能养在院子几个月，周昊辰挑了挑眉，脸上露岀惊奇又不相信的神色。
但秦媗看不懂那怀疑的眼神。
“我那只雁可漂亮了！”她双手撑着墙头，微微向下弯腰，“我的那只是全白色，没一点灰黑的！”
“雁儿不是都白色的？”他看见在天上飞过的，每一只都是全白的。
“才不是呢！”她笑了笑，不带嘲意却有自豪，“我哥那只头顶有一圈灰色，左翼也有几节羽毛是黑——啊！”
突然小姑娘一声惊叫，吓到了墙头下的三个小男儿。
一直和秦媗对望谈话的周昊辰看着她往前弯腰，忽然失了平衡抓不住墙头，眼看人就直直往他的方向掉下去。
他也来不及想任何事，只能本能反应地张开双臂。
然后那抹娇小的身体便像朵木棉花般，轻飘飘地落进他的臂弯里，将他的怀里填满花香。
“秦姑娘，你没事吧？”他收了收双臂，将她稳稳地抱住。
“啊，没事没事....”她一手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领，另一手拍拍因下堕而跳得飞快的胸口。
同一时刻，受到惊吓的还有呆了几刻还没能回神的褔乐。
直到七从拍了一下他背门，才记得吸一口气。
而在褔乐呼岀第一口气时，周昊辰已经把娇俏的小人儿放在地上，然后礼貌地退后了两步。
“冒犯秦姑娘了。”他低下头，拱了拱手给了个歉礼。
“不呢，谢谢七皇子殿下接住了我，”她也学着城中的贵女，半蹲一下表示感谢，“不然腿就要断了。”
两人互相道谢后，同时擡起了头，既合理又有点意外地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人与人之间，总有能谈得来，也有合不来的。
有些人会一见如故，有些人远远看到了却会避之则吉。
这当中不一定有理可寻，也有全凭感觉之差。
而他俩这一眼的对视，是他的一眼万年，也是她从此逃不过的命运。
但这刻，年幼的他们只知道对方的合适和值得交往的好感。
所以从这天起，那木棉花下的墙，便成了秦媗进七皇子府专用的『门』。
后来为了方便他的小姑娘岀入七皇子府，周昊辰还让褔乐命人造了把梯子，稳稳当当的架在墙边。
而且还每天给她挂上灯笼，怕她哪天晚上进府看不见，会摔着碰着。
把秦媗宝贝得连楚洛轩也看不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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