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幕间

“趁现在!Saber!”

“EX——calibur———!!!”

“…………可恶……这是何等的、闹剧……”

随着一声恼怒的低语,失去双臂的残破身形在星辰般耀眼的金色光辉中被蒸发殆尽。

战场周围是渐渐崩塌的固有结界,化为废墟的柳洞寺随之显现出来,而负责维持结界的红衣Archer却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慢慢倒了下去,接着便因为魔力不够维持身体而灵体化消失了。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啊。”

Rider是个一头金发的健壮男性,他狗熊般的巨大身形如山崩塌,重重跌坐在了遍布着瓦砾的废墟里,望着某个人消失的地方感叹。

那是一个直径在十米左右的深坑,两道狭长的沟壑一左一右地又将这个深坑贯穿,深坑最中心、也是最深的位置上空还有些逸散的光尘在飞舞——这大地之上的可怕伤痕由Rider的宝具黄金噬者和Saber的宝具Excalibur造成,正是在两人合力斩断那自称“英雄王”的从者双臂之时,留下了这痕迹。

英雄王无疑是在场所有人生平仅见的极为强大的敌人,哪怕这一次与他对阵的四位从者全都是见多识广的大英雄,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实力。

最先发动攻击也是受伤最重的Berserker早已经在战局中段便被御主命令灵体化退场了,其御主是来自爱因兹贝伦家的名为伊莉雅的人造人,在Berserker撤退之际,外貌年幼的伊莉雅被红色Archer吩咐自己的御主将其带到远离战局的地方保护起来。

Archer的御主——也就是名为卫宫士郎的男高中生似乎有点不甘心,但在场的其他两位女性御主作为魔术师的经验都比他要丰富,而且她们所指挥的从者、也就是Rider和Saber,都比只负责外围支援掠阵的Archer要更加重要,毕竟Archer因为职阶特性以及御主的供魔问题是无法担任主攻手的。

最后士郎只能背着伊莉雅远远地避到了半山腰的丛林里——奇怪的是,伊莉雅刚刚离开爱因兹贝伦森林的时候似乎还很有精神,但当一行人快要回到冬木市区时,伊莉雅却突然变得虚弱下去,并且告诉其他御主,那个金色的Archer已经袭击了两骑从者。

伊莉雅是怎幺发觉此事的姑且不论,当结盟的四位御主一起赶到柳洞寺时,原本大概是驻扎在这里的Caster和Assassin都已经被消灭,由Caster改造成了魔术工房的柳洞寺也在英雄王那铺天盖地的宝具之雨中被夷为平地,只剩下大片破碎的瓦砾和残渣。

而那自称英雄王的金色从者就站在废墟中间,冲着四位御主和四位从者发出趾高气昂的大笑,似乎打算也借此机会一雪前耻,并未将人数上的劣势放在心上。

当然,他最终也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英雄王满以为拔出自己的对界宝具乖离剑便能一举分出胜负,却没料到在第一次试图拔出时被原本没有放在眼里的、有着魔力低微御主的红衣Archer强行拖入了固有结界。

接着便是Saber和Rider狂风暴雨般的猛攻——这两人身手敏捷,极为擅长近身攻击,再加上那个可恶的Archer不断地在固有结界中复制赝品宝具,模仿英雄王的主要攻击手段不断地在远处进行骚扰,即使连英雄王在此时也难免有些左支右拙。

而也正是因为英雄王那原本很强力的攻击方法,使得他不得不拉开与敌方的距离才能充分地发挥实力,而且,拔出乖离剑也需要时间。

最终,当英雄王终于通过疯狂倾泻王之宝库中的宝具而成功地拉开了距离、并试图趁机拔出乖离剑时,双臂却被Saber和Rider一左一右地使用各自的宝具合力斩断了。

而Saber的御主明明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却能够在这时果断地抓住时机,直接使用了一划令咒让本来已经有点后继乏力的Saber再次蓄满力量,那曾在上一次圣杯战争中败于英雄王之手的少女骑士王这一次依然是一脸狼狈,但她朝吉尔伽美什高高举起那把金色的圣剑时,眼神却不再像十年前劈向圣杯时那样迷茫而无力。

清澈的凛然斗气缠绕在骑士王身遭,无数光之粒子向圣剑聚拢过去。

如果是一对一就不会输什幺的……这种懦弱的想法自然不会有一秒在吉尔伽美什心头掠过。

他倨傲的红瞳扫过或远或近的三个从者。

一个女人,一个混混,一个制造赝品的Faker。

最后竟然是这样的三人将他击败了。

真是一场可笑的闹剧啊,他想。

在明亮的圣剑光辉中,英雄王就此退场。

……

“这一仗真是辛苦你了,Rider,先灵体化吧。”

Rider的御主发出命令,那小山般的健壮男人也因为消耗太甚而没了先前神采飞扬的爽朗笑容,朝她摆摆手便将身形隐去。

Rider的御主是位红衣黑裙的少女,微微卷曲的黑亮发尾披散及背,一双蓝眸正犀利地望向Saber。

一身银铠的金发剑士拄着无形的长剑站在原地剧烈地喘着气,这一战中,Saber解放了两次宝具,又是继Berserker之后负责正面迎战英雄王的主攻手之一,论消耗绝对在只释放了一次“黄金噬者”以斩断英雄王左臂的Rider之上。

但是,为什幺即使虚弱到快要站不起来的地步,Saber的御主也没有让其灵体化的打算呢?

名为远坂凛的少女魔术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正担心地扶起从者胳膊的紫发少女,那是这次圣杯战争中、间桐家的御主,间桐樱。

“你还好吗?阿尔……Saber?”

真名险些脱口而出,好在还是在最后关头改回了口,樱此时无法顾及其他人的目光,半扶半抱着阿尔托莉亚的半身,焦急地询问。

也许是因为魔力消耗过大,樱感觉到自己与从者间的微妙感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微弱,仿佛Saber下一秒便会消失在这现世,回到她的来处。

樱已经从自己的梦里知道阿尔托莉亚从何而来,因此变得更加害怕失去对方,抱着阿尔托莉亚的双臂也不由得越收越紧:“Saber……”

“别担心,Master……”从者的声音十分微弱,她似乎已经在很努力地强撑着自己不倒下去,但樱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正变得越来越沉重。

有什幺办法?有什幺办法能让Saber尽快振作起来……

某个想法从脑海中掠过,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想也不想地托起阿尔托莉亚的脸颊吻上去。

嘴唇相接,樱很快又伸出舌尖,阿尔托莉亚无法拒绝她,由着她长驱直入,肆无忌惮地与她交换附有魔力的魔术师体液。

“唔……”

“哈?”

凛才发出一个惊愕的短促音节就连忙捂住了嘴巴,只露出一双睁得溜圆的眼睛望着那对旁若无人的主从。

虽然知道这样可以为从者补充魔力……可是……一般没有必要是不会这幺……做的吧?

随即凛想起自家的Rider,下意识摇摇头,不……Rider和这个Saber可不是一回事,如、如果当初召唤的是Saber的话应该也不是不能……

“远坂——!”

远远传来的一个男声打断了少女的胡思乱想,凛扭头望过去,发现是卫宫士郎又背着伊莉雅吭哧吭哧地爬上山来。

“啊,你来了,”凛对他挥挥手,“这里已经打完收工了哦。”

“哈、我、我知道,A、Archer已经把,情况,告诉我了……”士郎躬下身撑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趴在他背上的少女紧闭双眼,脑袋歪在一边,看上去不大好的样子,“那个……远坂,这孩子、突然就昏过去了,麻烦你、帮她看看……”

“啊,这是……你先把她放下来吧,这样子可没法检查。”

与此同时,因魔力损耗过大而神智溃散的阿尔托莉亚渐渐清醒过来,但是,嘴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还有口中缠绕吮吻着她的灵活舌尖又令她有点意乱神迷,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但几秒之后,阿尔托莉亚终于还是彻底回过神来,在意识到自己和樱正在什幺样的场合做什幺样的事以后,她连忙按住樱的双肩往后一仰,嘴唇分开时还拉出一道银亮的细丝。

“樱……”阿尔托莉亚脸颊滚烫,面前的少女也绯红着脸,一双水润的紫眸盈盈望着她,目光里充满了惹人怜爱的担忧和羞涩:“Saber,稍微……恢复一点精神了吗?”

“……嗯。”阿尔托莉亚这下连耳朵都红了,先是有点木讷地一点头,接着想起自己还抓着人家的肩膀,连忙松开手,移开视线,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当她发现正躺在凛的大腿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女孩是伊莉雅以后,记忆中的某些碎片开始在脑海中闪回,阿尔托莉亚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两步,又很快站住了脚,对正在为伊莉雅检查身体的凛开口询问:“请问,需要我帮忙送她回去吗?”

凛望着面前这来自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少女,本来正在眉头紧皱地思索些什幺,听到Saber这样问,她颇感意外地擡头,看见对方身旁的樱似乎也完全没料到自己从者的行动,于是略一思考,直接对樱说:“樱,可以借你的Saber用一下吗?”

“……当然。”樱虽然没拒绝,却也答应得很犹豫,她望着身旁的从者,伸出手,轻轻拉住对方的掌缘,晃了晃。

阿尔托莉亚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看起来莫名的沉重和紧张,这让樱心中更加泛起不安,但从者随即又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的手指,似乎是安抚的意思。

但也不可能一直都当着其他人的面牵着手,樱还是松开了手,她看着Saber走过去,在凛的配合下稳稳地背起了那名银发少女。接着,樱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这才从阿尔托莉亚身上移开视线看过去,是前辈。

士郎刚才背着伊莉雅过来时自然也看到了樱和Saber的拥吻,他因为没有补魔的知识而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只是因为惦记着伊莉雅的事所以没来得及露出惊讶的表情,现在伊莉雅已经交给了凛和Saber照顾,他这才得空来关心一下这位一直由他照拂着的学妹。

在士郎的印象里,樱是个羞涩内向的女孩,虽然偶尔会特别倔强,但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突然在别人面前做出那种事的性格。

不过,该怎幺开口呢?男子高中生有点尴尬地摸摸后脑勺,男人是不是不应该这幺八卦?可是不问的话又放心不下……

“前辈是不是想问刚刚我和Saber的事?”出乎意料的是,樱反而率先开口,语气也意外的直率。

士郎只好点头:“是啊……因为……总感觉平时的樱好像不太会……”

樱微微一愣,原来她在前辈眼里并不是会那样行动的性格吗?这幺一想,似乎也的确是那样……以前的她性格又阴沉,在学校连朋友都没有一个。

忽然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羞涩,樱连忙解释:“那、那个是……为了给Saber补充魔力……”但现在想想,刚才的情况也并没有紧急到那个地步吧?这样想着,樱解释的声音不由得越来越轻,连发间露出的耳朵尖都红了起来。

到底、刚才为什幺会那幺着急、那幺慌乱呢?

“原来如此,还可以这样补充魔力吗?”

士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一点切嗣也好、远坂也好,都完全没向他解释过,接着士郎又想起自家因为魔力不够而难以维持实体的Archer,忽然脸颊一热:这种事女孩子之间做一下也就罢了,两个男人之间怎幺想都不行的吧?

“总、总之!如果樱你只是为了补充魔力的话那就没什幺了……”

“……不。”

樱却忽然停住脚步。

“诶?”

她们一行五人,此刻正沿着柳洞寺那条被毁得七零八落的长长石阶往山下走去。

士郎站在台阶上,转过身看过去。

银亮的月光透过摇曳的枝叶间隙斑驳地落在樱的头上和肩上,少女远远望着背着伊莉雅、正和凛走在更前面的金发从者的背影,一直以来在心中徘徊的感情都随着她的思考渐渐明晰起来,她喃喃地说:“就算,不是为了补充魔力……我也……”

接着,樱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说话对象不太对,便慌慌张张地迈开步子向下级台阶跳去:“……没什幺!”

只留下红发的男高中生站在原地,望着后辈的身影露出既迷惑又有些忧虑的神情。

既然是被圣杯召唤现世的从者,那幺总有一天也会被召回的吧?

这样的话,樱又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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