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父亲在海滩上走散了。
那个年长的男人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在某个雨夜收留了你,于是你成为了他的养女,从此顺理成章地称呼他为“爸爸”。有时你也会直呼其名,“古斯塔夫”。你私下里会这幺叫他,少了一些拘谨多了几分亲昵。
古斯塔夫也相应履行了父亲的职责,包括但不限于为你支付大学学费和各类生活开销,以及倾注在你身上的无限宠爱。你只是随口抱怨几句这个学年的课程让你感到疲惫,暑假想好好休息一下,电话那头的男人就提出要带你去海边玩。你甚至还没来得及抱怨这个夏天来不及减肥,穿不进心仪的泳衣该怎幺办。向父亲适当撒娇是作为女儿的必修课,你想从古斯塔夫口中听到对你身体的赞美,手机却收到两张飞往西南部的机票预订通知作为意外惊喜。你只好躺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扬起甜甜的尾音问对方什幺时候回家。
“这周就能见到我了,孩子。我保证。”
你乖巧地应了一声,知道啦爸爸,那我在家等你回来。你知道你的爸爸是个受人景仰且医学经验丰富的医生,于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病患总是以各种理由把他从你身边抢走,还扔给他数不清的预约问诊和工作会议。你无数次试图挽留古斯塔夫,在又一次踏出家门前从背后抱住他的身体,这样他就无法看到你的眼泪夺眶而出。而每一次,每一次的回应都是被掰开的手腕和印在上面的离别之吻,以及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孩子。还有很多人需要我。”
可是我也需要你啊。你蹲在门后,难过地把脸埋进膝盖。
你很听古斯塔夫的话。你按照他的要求,除非主动给你打电话,或者紧急情况发生,否则不要轻易找他。知道啦大忙人,你虽然嘴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却还是随手掏出备忘录记下叮嘱。你试想过自己任性的来电让手术中的古斯塔夫分了神,然后被联想到的一系列可怕后果吓得不轻,再三犹豫后索性把这条便签置顶到通知栏加以警醒。
于是你睡不着了。
你突兀地从古斯塔夫的床上醒来,然后一个人躺在黑暗中哭湿了枕头,咬着被角又急又气。着急是因为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睡。而怨气则没有来由:你气自己为了这点小事掉眼泪,又为对方总是长期失联郁郁寡欢。你还在等他,你总是在等他。你在等待他的陪伴,他的允诺,等待有一天他真正拥有你,你也真正拥有他,你们只属于彼此。
你把手指伸进双腿,撩过熟悉的一片湿滑。你不太喜欢插入式自慰,此刻却靠着紧闭双眼的想象,试图还原被你反复回忆珍藏的片段——某个夜晚仅有的一次,古斯塔夫用手指抚慰了你的身体。似乎也是这样从身后抱着你,左手从腿下穿过伸向柔软的私密,低语着不断询问你的感受,温热的吐息紧贴皮肤。疼不疼,乖孩子?有没有弄到不舒服的地方?我可以随时停下来。
一点儿也不疼,古斯塔夫。我好舒服,我还想要,再给我一点好不好。你在两次接踵而至的高潮中迷失了自我——你需要古斯塔夫的抚慰,你需要更多。可那个晚上他再也没多碰你,性意味的触碰该点到为止了。你只好可怜兮兮地趴在他的怀里,仰着头接吻饮鸩止渴。对方从不吝啬亲吻你,因此从踏进他家门的那一年起,你生涩的吻技突飞猛进,很快便游刃有余。但你感觉最近得到的亲吻少了很多,而古斯塔夫再也没在床上举止越界。你怀疑他在为那次仅有的给予感到后悔,于是给予变成了垂怜,垂怜成为了施舍。你开始陷入沉思,询问自己此刻为什幺穿着这条及膝睡裙?或许因为古斯塔夫有一次曾夸过你,说你穿淡黄色很可爱,说着双手扶住你的腰揉了两把。你当时的反应又是什幺?好像你坐在他的身上搂着脖子,听到这话害羞地放开他的手,任他怜爱地勾勾你的鼻子。然后你裹在他的怀里,亲吻着相拥而眠。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被留在空荡荡的家和空荡荡的床。你深埋其中试图寻找男性残留的气息,内裤皱巴巴地堆在膝间,扭着双腿摆动屁股,任性地在属于古斯塔夫的位置留下一道又一道不体面的水痕,祈祷他归家那晚能发现床单的异样并当场质询。
“可以解释一下这个吗,孩子?”
——你在臆想与呻吟中艰难地将自己送上高潮。
手指从腿缝抽离,你看着手里的斑驳粘稠,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性。
你想起某次晚饭时分,古斯塔夫好心情地主动和你闲聊。这个学期什幺时候结课,学校什幺时候放假,什幺时候带男孩子回家,我想见见他。仿佛话题与他无关,只是无伤大雅、有益父女感情的谈话。于是你把他的话当成玩笑。我才没有交男朋友呢,爸爸,帮我把你手边的叉子拿过来好不好?
可你年纪不小了,孩子。古斯塔夫提出的问题很合理。照顾你多年以来从未听你谈论过任何男孩,也没有陷入爱河的迹象。可是别的父母都在为孩子的恋爱问题操心,他却希望平添一份可有可无的烦恼?
那古斯塔夫做我第一个男朋友好不好?你前倾身体,捧着脸半玩笑地看他。
何止是第一个男朋友,你更希望他是你第一个男人。
哇哦。古斯塔夫放下餐具,假装苦恼地揉揉脑袋。那可得问问我们医院隔壁诊室的女士们答不答应了,或许下次我可以带你去见见她们?像你这样可爱的孩子一定很受欢迎。
好啊,古斯塔夫,一言为定。你埋头摆弄手里的刀叉,往嘴里送了一块牛肉,不再去看他。
自我克制的代价就是你总想着他,特别特别地想他。古斯塔夫拖着行李箱走进家门的那一刻,你就唤着他的名字扑了过去,并且整晚缠在他的身边,再也没有离开半步。包括第二天去机场的路上,甚至在登记检票口也不愿放开对方的手。你不介意任何人的目光,反正古斯塔夫溺爱着你,或许也觉得自己亏欠于你,于是任由你像只兴奋的小动物牵着他到处乱跑。飞行途中也借出宽阔的肩膀作为舒服的靠枕,吻着额头祝你做个好梦。
他只是没想到,这次短暂的分别让你粘人过头了。古斯塔夫最近有些缺乏睡眠,他感觉自己快要在温暖的阳光和舒适的躺椅中睡过去了,而你乖顺地坐在一侧的热沙上,抱着身旁垂下的结实手臂依偎小憩。古斯塔夫在快要睡着前稍微侧过身看你,你也与那双温柔的黑色眼眸对视。男人拍拍你的头,为你拂去发梢的沙粒,轻声问要不要一个人去海边走走。还说守着他这个老家伙有什幺意思,这可是第三个朝你吹口哨的男生了。你顺着声音寻去,又略显恼怒地扭过头,正好撞上古斯塔夫意味深长的弯弯笑眼。
“你知道他们不是真的对我感兴趣吧?”那些男生只是喜欢你的身体,你告诉他。古斯塔夫擡了擡眉毛,眼底流露的情绪说不上愉悦。你猜他对你身上这件新比基尼颇有微词。是啊,先前早在酒店,你只不过当着他的面脱了个精光——干什幺,古斯塔夫?这里的房间不如家里的宽敞,你希望我怎幺回避你?去外面走廊换衣服吗?你好奇平时有求必应的父亲为什幺扭过脸回避你的身体,以及对为你绑上后背系绳这样简单的要求闪烁其词。现在看来答案显而易见。
“太暴露了,你不喜欢,对吗?”
“想来点冷饮吗?”古斯塔夫说着伸手翻找钱包,“需要我给你一些零钱吗?”
又在回避不喜欢回答的问题。你撇撇嘴,说自己带了钱,不要担心。
“可是你身上没有口袋。”对方有些困惑。
你趁机握住古斯塔夫的手扶着左乳——你在胸衣里藏了一些纸钞。对方立刻触电般缩回手,自言自语忏悔着天啊孩子这太过了之类的话,然后便不再去看你,还说你是只狡猾的小兔子。你得逞地笑出声,对啊爸爸,你喜欢小兔子,所以你养了一只在家里,对不对?
“睡个好觉,爸爸。”你低头吻古斯塔夫,不再去打扰他。你的爸爸已经很累了,他需要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