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初中的润真可以说是混沌未开。
在乡下与两个老人生活多年,使她身上有很多别人看来或许有些“奇怪”的老土习惯。
到了初三,正值青春中二期的顶峰,学校内有着隐隐的分层,很多人都偷偷会观察谁穿的鞋是名牌,谁在周末被父母开奔驰车来接走。
富有、健全、成绩好、有人缘……这些似乎都是与生俱来的保护色,同时决定了一个人在学校内处于哪个圈子。
润真不知S市别的初中如何,但她所在的中学风气与她在村里上学时迥然不同。
她很惊讶,这里大部分人是不考虑学习的,并且完全不以为意,而是让荷尔蒙牵扯着自己,在旷课、打架、恋爱中度过自以为丰富多彩的初中时期。
他们自以为是这个青春舞台上炫目的主角,自然,也会拉些垫背的人来衬托他们的光辉。
一开始,润真并不在这些人的视线范围内。
不过,她也因为长相漂亮被这伙年级“风云人物”中间的某个人追求过。
然而,她一向低调做人做事,在班上只和自己同桌关系最好。
同桌是她的下铺,是S市市区出身的孩子,在她们宿舍也充当了“中间人”的角色。润真素来与同寝的女孩们没什幺共同话题,而同桌会以不过分的打趣加入到她们中间,整个寝室因而得以维持表面和谐。
而在与润真单独相处时,两人又与一般的好友没有区别。
润真就想这样普普通通地生活,因此也没多想就直接拒绝了那个发型乱七八糟、十足抹了一罐发蜡在头上的“风云人物”。
当时,对方被朋友揶揄了几句,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他们也知道她属于要学习的“好孩子”,因此后来一段时间内也没人再来表白。
润真的数学成绩一直很好,在班上女生中永远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名。
一直以来,“数学好”常常被刻板地认为是男生的特点,一旦女孩子在这方面拔尖,就会因为被大家认为“头脑好”而留下格外深刻的印象。
那时班里的黄老师便是因此对润真另眼相看。
或许因为“数学好”,又或许因为别的什幺,他对润真总是特别关心。
而她那时内心的慌乱、故作镇定与孤独感,都因为这种额外的关心而找到了出口。
她一向把黄老师视为可信赖的人,所以渐渐什幺都对他说了:父母过世、爷爷奶奶过世、被资助但是助养人很忙,平时只有她亲戚和经纪公司的人偶尔才来看她……
在断断续续说出这一切的时候,她不由地可怜自己,还记得自己哭过好几次。
现在想来,向不了解的人轻易露出这一面,仅仅因为对方表现出可怜自己、愿意听自己说话,就自顾自说下去,恐怕就是后来一切噩梦的开始……
润真回想起那一天,隔着五年的时光看回去,居然还觉得蛮奇妙的。
在事情“爆发”的那一天,天气特别闷热,像是秋末最后的反常现象。
也许是因为“大姨妈”的影响,那天她的心情格外烦闷,所以她对同桌说,晚自习不想上了,她想去办公室找黄老师聊一会儿。
那时她和黄老师已经很熟,是能够一边散步一边聊天的关系——当然并没有任何“爱情”发生。黄老师三十出头,刚刚结婚不久,对于十几岁的润真而言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班上的同学都知道黄老师特别偏爱沈润真——虽然数学课代表还是由一个男生来当,但每当大家解不出题的时候,黄老师都会用一种特别的音调叫她的名字“润真”。
班上会有调皮的男同学在下课时故意用怪里怪气的声音学“润真!”“润真!”
她很不想承认,但自己当时有点享受这种小小的特别。好像是终于在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世界里获得了一张更“高级”的入场券。
在所有人都回家的周末,她还是不得不在学校待着,那时,学校就是她全部的世界。
黄老师属于那世界的一部分,带着她熟悉的亲切向她走来。
那天的办公室没有别人——学生们都在上自习,老师们不是在看自习,就是已经回家了。黄老师似乎特意为她而多留一会儿,不过她没有工夫去注意这一点。
她还是像往常一样与他谈了谈最近的事,然后又写了一会儿作业,黄老师则坐在她对面批卷子。
下课铃响了一次,然后上课铃响了,第二节自习开始。
她本来就有点不舒服,到下课时就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会儿,连铃声都没有听见。
大概十几分钟后,她是被一阵意外的抚触吵醒的。
她原本有点不好意思,还以为自己做了什幺奇怪的梦,没想到睁开眼却发现黄老师在自己面前。
她那时还穿着无钢圈的纯棉式薄内衣,因此,那种触碰的留下的感觉格外强烈,她有点懵了,不知道该做什幺反应。
黄老师已经捉住了她的上臂,像上课时那样叫她:“润真。”
然后便是他的吻,不由分说地掠夺她的嘴唇。
她的心乱了一会儿——但是不得不承认,在那之中竟然也有一丝愉快。她只是很机械地接受了一个吻,然后黄老师满脸通红地胡言乱语,说他爱她。
他的手一直游移在她的胸口,奇怪的感觉让她轻微哼了一声,直到那只手渐渐往下游走,伸进她的松紧带校裤里。
她这才傻乎乎地恍然惊醒,但第一个涌上来的念头却是“大姨妈”。
于是她死死地往外拔那只手,黄老师凑上来,抓住她的辫子,又要吻她。她一遍遍说“不要”,那些吻便粗暴地印在她的脸上、脖子上。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直到她从凳子上跌下来,发出一声巨响。
黄老师似乎吓了一跳,没来得及反应。
润真哭了起来,泪水不由自主地在脸上流淌,不知道是跌痛了后的下意识反应,还是因为这种屈辱而又羞耻的感觉。
她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去。办公室的门却是虚掩着的,她猛地推开门,差点撞到外面人的鼻子。
那人是她的同桌,手里拿着一张英语卷子,原本准备送过来给她。
润真死死地搂住同桌,把眼泪鼻涕往她肩膀上蹭。
“你看见了对不对?”
她死死地搂住她,这样问道,同桌却没什幺反应,只是迟疑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