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坎贝尔冲着女孩挥了挥手,他们都是政经学院的学生,坎贝尔作为经济系的第一名自然有能够选择组员的权力,所以当他邀请了一个并没有选择他的女生的时候在班里确实是引起了小小的风波。
“威廉呢?”李欢颜偏过头看看他的身后,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L市虽然是温带海洋性气候,但寒风夹着微雨还是让她打了个寒战。于是她伸出手放在唇边轻轻哈气,团团白雾从女孩的葱白指尖漏出。
坎贝尔看着女孩,一时间竟忘记回答。
看见女孩疑惑地擡起头,坎贝尔掩饰性地推推眼镜,“威廉啊,可能昨晚又在哪场聚会中宿醉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不管怎幺说,”女孩揉了揉被风吹得通红的鼻尖,她的头发好像有些凌乱,坎贝尔强压下想要帮她抚平的念头,只在最后听见她说,“我们先得去图书馆,预约的时间马上要到了。”
坎贝尔跟在女孩身后,他总觉得她好像和上回见面时的样子不太一样了,但他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L市的天空总是白茫茫的,街道旁矗立百年的石砌砖墙总在诉说着迷雾般的梦境,绿色的青苔悄悄生长,攀附上碎落树影的裂痕,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悄然占领盘踞。
“......李,你觉得呢?”坎贝尔不解地望向李欢颜,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手边的咖啡已经不再冒出白烟,可她却也没喝几口,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笔记本发呆。坎贝尔有些担心,他知道李欢颜和那个公子哥不同,她从不缺席学习小组,也很少会在举行讨论会的时候开小差。
“是发生什幺事情了吗?”坎贝尔一脸关切。
李欢颜摇了摇头,咬住唇不说话。过了许久,她说,“现在的问题就是数据的缺失,但这个课题本就比较容易引起歧义和争论,网上相关论据都无法很好支撑,但我想......政府说不定会有相关的问卷调查报告。”
“对了!你的母亲!”坎贝尔惊喜地叫到,李欢颜冲他竖起食指嘘了两声,他忙低下头对四周抱歉地举起手。
“我的母亲不负责那一块的,我是说——威廉,他上回不是说自己有个舅舅是政府保守党的议员吗?”
听到威廉的名字,坎贝尔不屑地摇了摇头,他向来不喜欢这个油腔滑调的贵公子,再加上这位公子其实是教授的“善意安排”,“说到这个,要是能联系到大名鼎鼎的‘威灵顿公爵’就好了......”坎贝尔的眼中闪出光泽,但很快他想起李欢颜是一个不喜欢政治的女孩,于是他解释道,“就是查尔斯·韦尔斯利,镜报前两天称他为‘当代的威灵顿’,你知道的,他的姓氏和当年的威灵顿公爵一模一样,在加上最近他写的有关南北方差异问题的......对不起,我,我忘了你不爱听这些。”
“没有,”李欢颜又摇摇头,她在听到他的名字从别人口中说出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乎什幺政治之类的话题了。
多了解了主人一点,她想。
但是让她直接去找他?李欢颜在心里给这个问题打上了否定的标签,不过幸好坎贝尔也没有真的认为凭他们这两个才刚上大学的小孩靠着毫不成熟的假期课题就能得到韦尔斯利的认可然后获得一些内部的资料,所以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外面拨通了威廉的电话。
“喂?”电话那一头的声音似乎还是半梦半醒。
“你居然还在睡觉?!”坎贝尔气不打一处来,“你忘了今天是我们课题小组的讨论会吗!”
“恰克,是谁啊......大早上的不睡觉......”电话那边模模糊糊地传来女人的声音。
“咳咳,约翰约翰,我没忘,我快到了,在路上了,就快到了,啊,现在已经到我们学院门口了,还有几步,你......”
没等恰克·威廉说完,坎贝尔先挂断了电话,
这小子张口就是跑火车,他无奈地握住手机往回走,突然,他停住了脚步,目光愣愣地望向窗边。
女孩捧着有些冷却的咖啡望着窗外,目光有些迷离,日光在她脸上敷上一层白釉般朦胧的光晕,树枝的影子很淡,婉约地倒影在玻璃桌上,和夏季刚见她时的感觉不同了,那时似乎也是这样,浓密的树荫搭在她不时颤动一下的睫毛上,她是在看树吗,还是树上的鸟或松鼠,他知道图书馆旁边的树上总会有几只可爱的松鼠或叽叽喳喳的鸟儿,就算是在冬天里,没有篝火,没有壁炉,可只是看到她,他的心里就无端生出几丝暖意,或许那些动物也是如此。
“怎幺不进去?”突然肩上落上了一只手,哥俩好的重重一拍。
“嘶——”坎贝尔被吓了一跳,“你这幺快!”突然他瞥见从后面走进来的棕发美女冲恰克眨了眨眼,恰克对她送上了个一天能送出去七八个的飞吻。
“你们不会......”
“bingo!但是没有奖励。”恰克装模作样地拍拍他,“哥们,这旁边的studio其实还不错的,之前是我对这种方式的住宿有误解。”
像是注视到了这边的动静,窗边方才发呆的女孩转过头,看着门口的男孩子们笑着挥了挥手,做了个“Hi”的口型。
坎贝尔心中滑过一丝失落,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重重地锤了威廉一拳。
“嗷!”
在图书管理员来之前,坎贝尔赶紧离开男孩旁边。
“你们是说......想找我舅舅?”威廉大咧咧地坐在女孩身边,边揉着后脑勺边面露难色,“行倒是也行......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我等会儿要去一趟舅舅家送点东西,他可是一个大忙人,连家人平时都不常见到的,我也没有把握能......”说实话他对这个课题倒是无所谓,就算没有这个数据这篇论文也不会交不上去,反正他的教授外公给他这个混小子安排的组再怎幺样总归是不会差,但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两位组员可都是较真的性格,不求完美绝不罢休。
于是三人先是跟着恰克· 威廉回了一趟他在花园街的公寓楼,再直奔南肯辛顿他舅舅的家中。
从图书馆出来后就有恰克家的专职司机为他们免去了相对昂贵的地铁费用,但李欢颜在车上昏昏欲睡,头止不住的点着。
“小心!”虽然有威廉的提醒,李欢颜的额头还是毫不留情地撞上了窗玻璃。
“额,”威廉有些尴尬地看着她,“我,我提醒了......这里有个前两天工人罢工剩下的坑。”
“我没事。”现在李欢颜算是完全清醒了,额头不出所料的立马红了起来,粉粉的一块,摸上去还有些热热的,她将头发微微往前挡了挡,祈祷自己千万别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到了到了!”正当李欢颜还在对着车窗玻璃整理自己头发的时候威廉突然摇下车窗对着窗外大声叫起来,“舅舅!你怎幺还亲自出来!”
“好久不见,恰克。”
她整理头发的手瞬间僵在原地。
这个声音。
她咬住了下唇,然后像是想起了什幺,又立马松开。
坐在她身边的坎贝尔感到身边的女孩儿颤抖了一下,“怎幺了?”他关切地询问,“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吗?”
李欢颜摇摇头,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这就是你的朋友们吗,恰克?”
“是的。”恰克率先走下车,他对面前的这个虽然和自己的母家不怎幺亲近却能赢得所有人交口称赞的舅舅向来是当偶像一般崇拜的,他很想和自己舅舅更亲近一些,可无奈舅舅似乎对所有人都是一副优雅有礼样子。
“请容我给你介绍——”
还没等威廉说完,刚下车的坎贝尔惊呼起来,“韦尔斯利先生!我是说......议员先生!”
“这位是我们本次课题组的组长——约翰·坎贝尔。”
“然后,这是我们最可爱的——李欢颜小姐。”恰克行了一个优雅的礼。
“议,议员先生。”李欢颜的声音几乎低的听不清楚。
查尔斯盯着李欢颜看了一会儿,正当她有些紧张他是不是没有看出来自己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已经认识,或许说远不止认识的时候,查尔斯微微一笑,“你们好。”
他知道她的意思。
李欢颜在心底松了口气,偷偷瞥了他一眼,却正好陷进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中。
她慌忙移开视线。
坎贝尔一直关注着她,所以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不禁皱了皱眉,他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但是当他的偶像韦尔斯利先生竟然真的邀请他们进屋的时候,他心中的喜悦足以把那一点点的疑惑冲淡。
“所以......你们本次的课题研究,其实是和我上回发表的社论主题极其相似。”查尔斯在仔细阅读了他们的开题报告后,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眉心,“我能问问这个开题报告是谁写的吗?”
“是,是我。”两秒之后,一直没出声的李欢颜怯怯地举起手,她面前的两个人让开身子,让查尔斯能够直接看到她。
“关于本课题的国内外研究现状这一部分写得太浅显,让我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看过相关的学术论文,而个人的研究基础这部分,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推荐你去太阳报第三版(注释1)写稿,还有选题的理论实践意义,你成功的让我开始怀疑经济学专业的教授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我觉得古典文学(注释2)可能会更适合你。”
“就这样的稿子,你们怎幺敢就直接拿到我面前来?”他将那一叠资料重重地拍在桌上。
两个男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从背后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李欢颜浑身一颤。
“舅舅他,还真是一点情面也没留。”威廉小声对坎贝尔说。
坎贝尔少有的赞同威廉的话,他现在可不敢再把刚才在图书馆整理的资料和问题问出口了。
只见查尔斯轻揉太阳穴,像是有些无奈,“二位不如先去后面的花园小坐片刻吧,豪斯夫人会准备甜品点心,这篇报告虽然粗糙但也不能说全无可圈可点之处,既然是李小姐写的,请允许我单独教导她一二。”他礼貌地询问两位男生。
“不......”坎贝尔刚想拒绝,但威廉先他一步拉起他的胳膊连声答应下来,边拖着他走边小声的说,“你干嘛,舅舅是想给人家女孩儿一点面子......怎幺,你还想留下了听教训……?”
终于,书房只剩下他们两人,封闭的书房里少见的还保留着真火壁炉,火焰跳跃着飞舞,舞成山峻或波浪的模样,是刚才没有感受到过的温度在节节攀升,李欢颜似乎能感觉自己的脸颊漫上红晕。
“给你个机会,自己说说,今天见到我之后,都犯了哪些错误?”查尔斯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桌上雕花的银制裁信刀,手指有规律地敲击桌面。
“开题报告......写得很糟糕。”
“还有。”他依旧没有看她,“需要提醒你吗,如果等到我提醒,你的惩罚可是跑不掉了。”他修长的手指抚上裁信刀,沿着十字香柏的繁复花纹顺势而下,似乎在很认真研究上面的花纹。
“我......我真的不记得了......”她咬住了下唇,但当他的视线撇过来时又很快松开。
“过来。”他说。
她慢慢地靠近他,像是森林里试探着走进猎人精心准备的美梦般陷阱里的梅花小鹿,带着天真懵懂的眼神,仿佛毫无觉察潜藏在灌林深处的危险。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和这样的女孩接触了,自己往些的床伴大都是那些美杜莎一样的女人,她们热情妖媚,风骚性感,一个眼神就知道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跪在他脚边服侍他,而不是像她一样小心翼翼地站着就像一个听话的学生。
“跪下。”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听话的屈膝跪在查尔斯的脚边,仰起头看着他。
“你真的想好了吗?”他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让人觉得他是在问自己。
李欢颜疑惑地望着他深沉的眼眸,“什幺,主人?”
查尔斯只是凝视着她,灰蓝色的瞳仁澄澈却深邃,像是经历过风霜暴雨洗礼,让她莫名想起街道旁那些不知名的古老建筑群,没有人说话,她似乎听到身后壁炉里的柴火噼啪响了一声,安静被这一声清脆的爆裂打破,紧接着,她被一双大手捞起,她惊呼一声,回过神来时已经趴在了他的膝上。
一声闷响,巴掌拍在她的牛仔裤上,她的身体往前送了松,齿间流出一声闷哼。
“数数。”
“......一”
“重新数。”又是一声闷响,这一下比刚才还要重。
“一......主人。”
“现在想起来什幺了吗?”他问。
“称呼......是称呼,主人,进门的时候,我称您为‘议员先生’。”
“以后在外面,我准许你称我为‘先生’,但今天早上,我们还没有这条规则。”查尔斯的手掌还贴着她的臀部,火热的温度几乎烫到她的肌肤。
“数十下。”
手掌顺势离开,正当她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第二下巴掌时,第二下却迟迟不来。
她转过头像看看主人,没想到只刚刚一动,第二下就猝不及防地重重拍在屁股上。
“啊......”这次她毫无防备,痛呼不加掩饰地倾数流出,“二......主人”,她没有忘记加上数数。
“这是惩罚,我不希望你享受,屁股放松点。”查尔斯的声音没有笑意,李欢颜能感受到他的严肃,紧接着第三掌呼啸而至。
“三——主人”
“四——主人......”
十下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查尔斯知道自己还是手下留情的,不然用来掴打就不是他自己的手掌了。可是就算这样,他将李欢颜扶起来的时候她都只能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眼眶有湿润的痕迹,下唇也有白色的齿痕,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嘴唇。
“疼吗?”他问,语气里有几分他都未曾留意的温柔,“下次别咬,我说过,我不希望你伤害自己。”
他将手指收回,却没料到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咬出的痕迹,她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舔了舔他手指停留的地方。
“啊。”她突然失声在他和她的唇齿之间,侵略性的气味一瞬间包裹住她全部身心,那次宴会上的冷冽气息穿过唇齿进入她口腔每一处细胞,她感觉自己几乎缺氧,只能在偶尔的分离中像跳上岸的鱼一样急促地汲取少许氧气。
“你不会接吻......”他的气息喷在咫尺语气中像是有些意外,“你是第一次?”
“嗯......”她的回答淹没在更多的吻中。
查尔斯掰过她的双腿,让她能够更贴近他,他的手掌绕过她的头,插进她的头发按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本该是意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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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坎贝尔望着已经在亭子里昏昏欲睡的威廉,不禁有些着急,虽说他也知道这篇报告的问题是很多,但是......她也去了太长时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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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英国《太阳报》是传媒大亨鲁珀特·默多克拥有的新闻集团旗下的一份日报,也是全英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第三版(Page 3)有刊登半裸女模照片这一持续将近40余年的传统(该传统已在2015年被取消)
注释2:英国古典文学通常也是英国各类老牌文科学院的优势科目,这里是指论文在解释名词的时候过分重视修辞格这种不适合论文的写作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