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0日 周四 晴

周末请病假的原因,我没有见到暨老师。

周一到周三,外院专业课里都没有暨老师的课。

文学,翻译,历史,哲学还有第二语言都是英语系的必修重点,但这些都不是我喜欢上的课。我只喜欢暨老师在讲台前引人入胜的讲金融管理。

有时足够幸运,他发觉大家注意力不够集中,还会脱离课本,给我们讲一讲他从前在投行做analyst的趣事。

暨老师不是老学究只会照本宣科,他讲课非常具有感染力,每当他说起这些自己的故事,周围的同学都会笑得前仰后翻,就连PPT文件内插入excel不是图形,link回自己文件夹从而在会议上出糗的这件小事,都能被大家当做谈资,做成表情包,一说说个半年。

但只有我知道,暨老师在国外读本时就已经在华尔街做intern,硕士没毕业就拿到中环外资offer被他pass,回国前他已经在纽约用最短的时间做到VP级别,距离干掉土着MD只差一步之遥。

这样一位各方面都含金量超高的投行大佬,根本没有可能他口说自嘲的犯低级错误。

听他讲课的大多数学生们,我怀疑根本不理解他话语中的真正用意。

但这也就是暨老师的魅力,他很内敛,极少对外吹嘘自己的成果,也从来不会高高在上地俯视我们这些学生,大概是见客户养成的习惯,自谦就是他对学生们最好的亲和力。

即便这些表象,可能都是假的。

我还是渴望看到一个不加掩饰的他,换言之,脱掉衣服的他。

下午第一节课在外院,我没有午休的习惯,中午连饭都没吃几口,就跑到商学院的教室占座。

第一排,最靠近讲台的位置,方便我用眼睛记录下暨老师所有细小又迷人的神态。

例如每当他切换英语和中文对话时,都会轻微地扯动一下唇角。

例如每当他思考学生口中的问题时,都会用右手的中指和拇指,转动半圈他的婚戒。

最近几天因为和老师的联络频繁,我学习的情绪十分高涨,第二专业的课本我已经自学了七七八八,这几天又开始看本专业的课外阅读材料。

红字,呼啸山庄,汤姆索亚这些经典名著,我在大一就读过了,最近磕累了老太太裹脚布一样的期刊论文,对Allusions   to   the   Bible比较燃起了兴趣,所以吃饭上卫生间需要打发时间时,我都在读里头的圣经故事。

虽然基督教词汇也许不会频繁出现于专业考试中,但我很希望,自己哪怕在某一方面,可以变得博学起来,用以和暨老师交谈时,引起他的注意。

临近两点,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坐满了位置,我正读到旧约中“不可偷盗”的告诫,右手边座位上的教材被人拿起来扔回了我的桌上。

我擡头,任可可屁股坐下时还在打哈欠,看来是刚从宿舍睡醒。

“神经,你中午没回宿舍就是来这里占座?”

我嗯了一声,整理好帮她占的位置,把水杯挪到左手边,再回过头,没听清任可可又在讲什幺恋爱心经,暨老师已经从远处走廊里走了过来。

最近蓟城的气温时高时低,下雪的日子倒是不会再有了,但即便是白天日照非常强的情况下,空气中也是有阵阵冷风的。

蓟城的空气很干。

好在教学楼里还有暖气供应,应该不会冻到老师。

楼道内的光鲜不佳,暨老师的身影带着一圈黑晕,我近乎痴迷地盯着他的步伐,直到他走进教室,光线一下点亮了他的面孔。

挺鼻,剑眉,红唇,再配上一双非常讨喜的狐眼。

暨老师身上的一切都是那幺完美,像是经过了时间沉淀的红酒,根本不是我们周围这些乳臭未干的学生可以比的。

今天他穿了那件蓝粉色的衬衫配藏蓝色的西服套装,我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想到自己在假期结束时做的梦,简直像是直视了太阳般眼眶发热。

“喂,别看了,再看眼珠子要掉下来了。”在同学发现我的异常之前,任可可抿着笑捅我的肋骨。

我在她的提醒下急忙收回视线,在老师看过来之前,掩饰性地开合了一下笔记本电脑。

低头,我望着键盘上圣经的惩罚,仍然不知悔改,心里还要偷偷默念:我愿意接受一切苦难,作为偷盗他人丈夫的惩罚。

我知道偷盗是错,贪婪是错,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燃烧的血液,那种歇斯底里的感觉,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神父有灵,真的爱众人,下课后,我刻意放满了收拾书包的速度,暨老师也被突如其来的电话耽误了片刻。

再擡眼,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连任可可都等不及我,去下节课的教室帮我占座了。

非常恰好的机会,完全适合两性交谈。

我深呼吸,试图掩盖轰鸣的心跳,举着我准备已久的“金融list”慢慢走到暨老师身边,用最温柔稚嫩的嗓音请他帮我讲上一讲。

暨老师没有坐在凳子上的习惯,上课时,他一直都是站立的,来回走动的,仿佛身体里拥有无穷的精力,永远都不会感到疲惫。

伸手接过我长长的清单,他翻看了几秒钟,搁在手边。

他的眉眼低垂着,双眼皮的褶皱是一副由深至浅的素描画,被疏密得当的排线描绘,看起来既干净又温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太难了,老师又开始用右手转动自己的戒指了。

我目光下落。

那是一枚素圈的卡地亚,TRINITY   系列,由三只戒圈缱绻交融,分别代表了爱情忠诚和友谊。

暨老师之所以会选择这款戒指作为婚戒,一定是因为他和他妻子之间有很多值得一生回味的记忆。这是他和他妻子的信物,在手指上分毫不差,紧密贴合,容不下第三个人。

不止半圈,今天暨老师沉默着转动了那枚戒指很多圈。

下一节课濒临开课,他才松开了手指,左手按在我的清单上,转过头问我:“膝盖和胳膊不疼了吗?”

我屏住呼吸,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膝盖,不知道他在问什幺。

我身体素质好,自从那天追车摔倒后涂了一次药水,伤口就愈合了,如果不是他提醒,连我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曾经摔倒的事情。

可是,暨老师记得,单单是感觉到他记挂着我,肾上腺素蹿到末梢神经,我一下就失态了。

连尊称都忘了用就,往前一大步,跨上讲台垫着脚仰头问他:“你那天在车里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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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骑着电动三轮车路过,并用力敲着手里的不锈钢大盆:在家吗?有珠吗?两个太多给一个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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