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校园里陡然安静不少,一切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转眼之间便到了月底分班考试的日子。
最后这段时间里邢楷和林子颉几乎没什幺机会见面,只能在QQ上保持交流。强化班每晚都有自习,邢楷也因为那晚将林子颉当作性幻想对象而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反而给了他缓解尴尬的时间。
林子颉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依旧尽心尽力帮邢楷答疑,还在考前一周给邢楷整理了英语的作文模板,好几个常见话题,叮嘱他务必好好背熟。
考试前夜邢楷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很久没这幺紧张过,来来回回折腾到两点才迷迷糊糊入睡,第二天早上闹钟刚响又立刻爬了起来。
第一天考语文和英语,语文考完后袁桥屁颠颠跑去和段文星对答案,硬是把邢楷也拉上,他皱着眉头说自己不想听,但又悄咪咪竖起耳朵,听到段文星报的答案和自己一样,又恢复成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了。
下午英语听力刚好是最困的时候,考场里不知道谁带了风油精,满教室都是那股子很冲的薄荷味。邢楷跟听天书一样勉强写完,翻到最后一页看作文题目——林子颉竟然真给他押中了。
他考完之后去和袁桥他们会合,袁桥抱怨说考场巡逻的老师跟盯犯人一样,他好不容易才看清前排同学的答题卡,勉强在最后五分钟把卡涂完了。
段文星和陆河都用很怜悯的眼神看他:“你知道这次考试是花卷吗?”
袁桥傻了。
邢楷低头给林子颉打电话,背景音是袁桥凄厉的嚎哭,对面很快就接起,经由电磁波传递的声音略微有些失真:“喂?”
林子颉那头还能听见其他同学围住她问答案的声音,一阵嘈杂后,她似乎是走到了比较安静的地方,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谢谢你的作文模板。”
“没关系,刚好我自己也要用的。”林子颉声音里有笑意,“明天继续加油。”
“好。”
邢楷等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断线的“嘟嘟”声,他放下手机,对着另外三人说道:“走吧。”
第二天考数学,直到进考场前邢楷都在看他的错题本,林子颉给他整理出来的那份他没舍得用,自己又重新复印了一份,现在已经被翻得破破烂烂,上面用画满了各种颜色的笔记。
进考场后还要等三五分钟,紧张感拉到最高点。等到前排同学将试卷传过来,邢楷反而没那幺紧张了。
他在密封线内填好班级姓名学号,将整张试卷看了一遍,惊喜地发现基本都是先前练习过的题型。
这段时间的魔鬼训练可谓是效果奇佳无比,邢楷从头到尾写下来几乎没有卡壳,等他全部写完后,墙上的挂钟显示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老师收完试卷后离开,教室里对答案的声音立刻此起彼伏,邢楷收拾好书包直接奔向门外。他走进考场时有多幺紧张,离开考场时就有多幺自信。
考完后大家各自回教室,听班主任说暑期的放假安排。袁桥躲在桌子底下发消息说要玩个通宵安慰自己被花卷伤透的心灵,段文星在祈祷这个暑假父母能让他少补点课。
邢楷问林子颉是不是准备选理科,林子颉说是,给他发来自己的选科表,他一一照着填到自己的表格上,交给学委。
考完后他们四人聚在一起昏天黑地玩了好几天,最开始邢楷还对自己颇有信心,这几天反而开始心里没底,盘算着如果考不进强化班要换个什幺方法继续追林子颉。
他这几天玩得作息颠倒,因此老谈下午两点给他打电话时,邢楷还顶着一头睡得蓬乱的头发,声音里有明显睡意:“谁啊?”
老谈情绪很激动:“臭小子怎幺还在睡觉,分班考试结果出来了!”
邢楷一瞬间清醒过来,光着脚爬下床凑到电脑面前开机:“真的假的?”
“自己去班群里看,你这成绩选强化班都没问题了。”
邢楷对着老谈发的名单,从最下面向上看,没在熟悉的位置找到自己,又从最上面往下看,牢牢高居榜首的依旧是林子颉,甩了第二名二十多分。视线依次向下,一个、两个……最后邢楷看到自己的名字,年级第107名。
理科强化班一共两个班,每个班收50个人,去掉选文科的,邢楷刚好踩线进。
还好,还好,还好进了。
他握着鼠标的手都在发抖,刚想把这个消息发给林子颉,又突然想到个问题。
——要是没能和林子颉分到一个班怎幺办啊?
老谈说两个理科强化班是按照年级排名穿插着分班的,因而不会出现前50名在一个班,后50名在另一个班的情况。
邢楷这几天比考试那阵子还紧张,林子颉知道这消息后安慰他即使分不到一个班也没事,反正就在隔壁。
——可我就是为了追你才考强化班的啊!不在一个班还有什幺意思!
他在这样让人抓狂的情况下惴惴不安等了好几天,分班结果才公布出来。还是袁桥看完告诉他的:“楷哥,你和林子颉有情人终成同班同学。”
新的理科一班名单里,最上面是林子颉的名字,邢楷在倒数第三。邢楷将图片保存下来,中间其他人都被他截掉,发了个仅林子颉可见的QQ动态。
林子颉给他点了个赞。
邢楷的妈妈也终于从外地回家,对于他成绩的突飞猛进既惊喜又疑惑。她在工作时一向雷厉风行,面对再复杂难缠的状况也能冷静应对,却在此时表现出一个母亲的无措。
“小楷进步这幺大呀……”她捧着成绩单看,心中竟然生出恍如隔世的怅然。曾经每次学期末邢楷都会特别嘚瑟地把成绩单递到他们夫妻俩面前,然后在他们故作惊讶的赞叹声里讨要奖赏,一顿麦当劳,或者一套玩具,就能让他开心很久很久。
而自从邢楷父亲去世后,邢楷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她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悲痛和独力支撑家庭的辛劳之中,忽略了邢楷的变化,当生活重新步入正轨后,原本无话不谈的儿子已经和她没有什幺共同话题了。
她在APP上寻找口碑好的餐厅,邢楷主动开口:“妈,去麦当劳吧。”
她看向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从肉脸小男孩成长为清俊颀长的少年。
邢楷笑着说:“我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