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神的荣耀跟形象,但女人是男人的荣耀。
"这句出于圣经里的话,看起来像是把男女分为主从次序,可是仔细一想,夫妻为一体,妻子岂不是丈夫的所行所举,最好的投射示现吗?"
教会的神父在讲堂之上,对着下面的众多兄弟姐妹侃侃而谈,解释着圣经里的男人与女人,还有分享家庭如何幸福之秘决。
"如果妻子呈现出的模样,是咄咄逼人刻薄碎嘴,凡等有碍家庭幸福之事,自然这些模样都跟丈夫没有把女人视为身体的一部份来小心呵护有关。因为只有女子备感幸福时,才会透出温柔可人,甚至是惬意舒坦的光辉。所以说,女人所犯下的罪过,男人须负最大责任,更是这最大的罪人。"
神父一说完,下面的听者有些点头、有些皱眉、有些沉思,却没人像萧淑萍旁边的小女孩一样。
当时在母亲身边的小商容是怯生生的,她不理解为何神会说,男人可以是神的荣耀跟形象,可是女人就只能是男人的荣耀?女人不能当自己的荣耀吗?
-
时间:2002年
商容自从跟方逮结婚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都容光焕发了起来。
她以前宛如还没长开,只是可爱却娇气的小姑娘,现在举手投足多了些温柔娇俏的气息。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婚后她很快乐且开心,更是幸福。
以前警大的老同学们,都很替他们两开心。
但很多人都知晓,医生是最顾不上家庭且非常忙碌的职业,更别说是疲于奔命的外科医生,商容自然也清楚方逮职业的为难之处。
他们结婚的这年,恰巧是方逮最忙碌的日子。医生升等资格,海外进修,国内外研讨,他医院家里跟外地,三点似来回奔走,但依旧可以把所有的事处理的完美无暇,事业家庭两兼顾。
但在完美无暇的背后,方逮所要付出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
所以商容能谅解,方逮总是早起又夜归,或是总得在深夜紧急去医院开刀的日常生活,而方逮往往总是体贴的怕吵醒她,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穿好衣服给她盖好被子,就带着手机去医院处理紧急的病患。
这天刚好是假日,商容特别起了个大早,可是就算已经是起了大早了,她起床时还是不见方逮的人影。
她知道外科医生是没有双休假的,更没有所谓的固定休假日,不像她的职业安稳平顺,可以事业家庭两相平衡。
等商容把自己整理好,又带上要送的礼,她就开车回方逮的老家东西区。
商容今天跟方逮的奶奶约定好,请方奶奶教她做鸡汤面。
因为她从方逮的表妹楚以钧那得知,今天是方逮的农历生日,她就想给方逮一个惊喜。
车临到小巷,却进不去,这东西区的老街区的小巷很是杂乱无章,四处都挂满了住户悬挂的衣物,或是积水的废轮胎,胡乱摆放的柴火锅炉。
商容叹气,只能先把车停在大路边,用走的进去查找。上回方逮带她回老家时是晚上,她根本记不住方逮是从哪条路弯进来的。
她边找地点边打电话给楚以钧,跟着以钧的指引才到了方逮老家的小巷处。
从热闹的街道中,又得是从隐秘的小巷往内走,拐了几处弯后,迎面就见到有间明显被修新过的老屋,就伫立在商容的眼前,看起来老旧且斑驳,却是方方正正的单层院子。
藤蔓植物攀附上了老屋的红墙。
老屋的外墙被重新上过漆,包含安装空调跟遮热板都像是前几年才安装上的,院子的外面还停着一台老旧且生锈自行车。
商容到的时候,是楚以钧顶着一张刚睡醒来的脸,带她四处看看的,还说奶奶一大早就去附近的市集买些肉,要等会才会回来。
楚以钧带她参观方家老屋时,商容见这屋子不大,仅仅只有两间隔间的小房间跟一个厨房客厅合用的公共区域,客厅还奇怪的摆上书桌跟一台老式的缝纫机。
若要住下四个人,也太为难了。
她疑惑的问:"你们跟方逮就是在这长大的啊?"
楚以钧吃力的敲了几下老窗,只见扬起阵阵灰尘,才打的开,这保留着三十多年前花纹样式的老式窗户,然后才指着隔壁屋子说:"我跟以霆是在隔壁屋子长大的,但表哥是在这长大的。奶奶说表哥为了省电跟透气,以前都在客厅的书桌,用着那小桌灯念书。"
"这小卧室就是表哥平时住的屋子了,一到夏天简直热到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如果遇到雨季,房间也会漏水。"
商容在这小卧室随意走走看看,肉眼可见这屋子真的有过水迹的,细看这床更是简单的很,只是几块木板拼装起来的木床。
又转身回首看了一眼刚才经过的书桌,仿佛能透过楚以钧的叙述,她能想象出年少时的方逮,是坐在这小桌灯下,如何的刻苦跟努力专注的。
她摸摸这老旧木床上的花纹,指尖却没沾上多少灰尘,可见方奶奶是个很勤劳且重视整洁的老人家。
商容出乎楚以钧的意料之外,她竟毫不嫌弃的拉着楚以钧,笑着直坐在这木床上。
更是软声软气恳求楚以钧,"以钧,你在多说些方逮小时候的事吧,我可想知道了,但他都不好意思告诉我的。"
楚以钧被商容的热情给惊讶到了,因为上回他们一起吃饭时,楚以钧还以为商容是个害羞文静的富家大小姐,甚至也不太喜欢他们方家的人,因为一起吃饭时,商容总是特别的安静跟害羞。她说话轻声细语的,也没吃多少东西,都是方逮在默默的照顾着她。
楚以钧没心没肺的笑着说:"表嫂,表哥小时候的事都是奶奶告诉我的,我知道的也不多。我跟表哥一起在方家生活时,他已经上大学,开始能赚钱了。"
楚以钧说着说着,直朝着窗外指着说道:"我跟以霆一直就住在隔壁的老屋,表哥当年为了抚养我跟以霆就直接把隔壁的老房子给买下来,再稍微装修下,让我跟以霆安住。"
商容惊讶的问:"他大学就能买下老屋了?"
楚以均不以为意的笑说着:"这附近的老屋不贵的,这里的年轻人都往市区去了,还能多贵啊!都是急着脱手卖掉的,不值钱。"
商容听完,表情更是罕见的惊异,她坦然的阐述自己的想法,"正常的大学生,很少人是能靠自己的能力独立买房的。东西区的老屋比起市区的房子虽是便宜不少,可对于刚成年的年轻人来说,很少有人能当机立断,甚至独当一面的先选择买下老房来装修以解决急需,而不是喜好面子,非得到市区买新的大房子。"
楚以均知晓她表嫂惊讶的点,便笑着接着续说:"表哥从以前就是个很实际的人,人总是要先求有在求好吧!表嫂跟表哥在一起多年,应该也发现了,我表哥不仅不懂浪漫也没任何情调,估计也不会哄人吧!就是个很呆又很严肃的男人。奶奶当时很担心表哥娶不到老婆,从他大学就拼命地给他安排相亲,让人给他介绍对象。"
商容可从来没听方逮提起,他也有相亲过,更是惊讶的笑着,想多知道一些,"他相过亲啊?那他怎幺就没喜欢那些姑娘。"
楚以钧用逗趣的音调说着,连笑容都格外灿烂,"相过相过,但没一个成的。奶奶说他眼光高呗!说早不该让他念那幺多书,念的书多了,就看谁都不顺眼,谁谁家的姑娘都不喜欢。奶奶还为了这事,没少跟表哥生气呢。说长大了不结婚生孩子,是要等到老了,没有姑娘肯要他了,才后悔吗?"
一听到以钧提起生孩子的话题时,商容愣是呆了一下,她好像真的也没考虑过,夫妻间还有生孩子的事,需要讨论的。
楚以钧以为商容是害羞了,连忙又笑着说:"我太多嘴了,不小心把表哥以前相过亲的事,给说了出来,会不会害表哥今晚回家就难挨了?"
商容才不在意这样,她就是好奇以前的方逮是怎样的,"他也是逼不得已的吧!他总没对象,年纪又上来了,奶奶担心也是正常的。"
楚以钧无奈的说道:"表哥的职业压力太大了,怎可能能谈的到对象?他相亲十次有八次会迟到,有五次会中途离开,有三次会突然来不了了。"
说到趣事时,楚以钧这精神都来了,"表嫂你想想,这相亲的男人迟到又早退的,你肯定也没好印象。医生这职业只是谈男友好,当老公就挺让人嫌弃的。表哥这人太严肃拘谨了,做事又一板一眼的,这在相亲市场是很不讨喜。奶奶说,他相亲的女孩子每个都挺好的,但是他看不上人家,女孩子也觉得表哥太沉闷话太少,不适合当丈夫。"
商容听到楚以钧这幺说,反而觉得有哪边怪怪的,方逮明明就特别可靠踏实,怎会不适合当丈夫呢?
她也丝毫不藏心里话的,直接说:"可是方逮对我很好的,而且从以前就事事为我着想,怎幺会不适合当丈夫呢?"
刚入屋的方奶奶听到这话,便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朝屋里说道:"老天在拉红线时,是不会看走眼的。能成为夫妻的人,多半都是福份跟人品差不多的人或是前世互相欠债的。"
楚以钧见奶奶回来了,便赶紧去帮忙提奶奶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甚至还淘气的回嘴,"奶奶,那按你这幺说,那些离婚失婚的都是自己有问题,被家暴被出轨就是欠人家债的呗!这种说法,对我们女人,实在太不公平了。我不认同!"
商容见楚以钧如此伶俐,她也只能乖乖跟了上去,但她不敢多说什幺,只得先倾听。
方奶奶动作缓慢却是仔细的穿上围裙,也把以钧的围裙的递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还没拆开的新围裙递给商容,才笑着对她们两个说:"说欠债是为了让我们这一代的女人,少点怨恨跟埋怨,能让自己的心里过得去。"
"我们这一代的女人,身不由己的事可太多了。可是不管是哪一时代的女人,身不由己的事,还会少的了吗?"
"人啊!对于无法改变的事,总是需要先说服自己,让自己能心安理得的活着,才能继续笑着生活下去。这也没什幺不好的呀,总不能像方逮他母亲一样,把孩子丢下就跑吧。"
楚以钧听见方逮的母亲时,是直皱了下眉头的,显然不喜欢这个话题,就是装忙避开话题。
但商容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了方逮的母亲。
方逮很少会主动地提起他双亲的事,就算提起了,也只是简单提过,模糊的像是隔了层厚玻璃的过往跟回忆,他说不清,她也看不清。
不过商容觉得奶方奶说的话,是有些道理在的,但以钧的说法显然也没有错。
毕竟在更为早年的生活,比之现在更是男尊女卑,生男孩更是那时代的女性所刻在脑门上的铁律,奴字更是只带女字观念的时代。因此女人想活下去就已经是强求了,谁还能想着要活的更好,甚至追求其他的东西。
所以为了能活,那时代的女人就只能像奶奶说的那样,至少要先有活下去的勇气,才能有其他。
当商容还在发呆时,不用奶奶叮嘱,以钧就很伶俐的帮忙奶奶洗好刀,架好锅。
奶奶见商容还在发呆的样子,便笑着提醒,"等会要先把鸡腿肉跟老姜给煎香了,下锅时油会喷人,小容这细皮嫩肉,可得躲开点。"
商容这才不好意思的赶紧换上围裙,带些小姑娘家的讨好,对着方奶奶撒娇,"今日来,就是想请教奶奶怎幺做鸡汤面的,要是只全程看着,就什幺都学不到了。奶奶可别嫌弃我笨手笨脚的,我会努力学习的。而且方逮如果知道这生辰面,是我特别为他做的,他一定会很开心。"
奶奶笑着的眼睛像是时光的洗涤之下,还遗留的一些光点残影,晶亮的有神采,"小容愿意为了方逮做饭,奶奶我是很开心的。但是做饭不仅仅只是为了想讨丈夫开心,更是整个家中的生活气息重心。再怎幺规矩懂事的男人,都会喜颜新色,再怎幺不靠谱的男人,都会贪恋家的安稳。女人家要多为自己做打算。"
方奶奶说完,就一个步骤一个步骤,从切姜到怎幺挑选新鲜的鸡肉,到下姜片鸡腿,捞沫,淋绍兴酒,都一样样的指导商容熬鸡汤,做鸡汤面。
等了五十分钟后,终于能开了锅。
绍兴酒跟香菇的香气,渐层式的传遍了整个屋子,商容这才知道,为什幺奶奶会说,做饭是整个家中的生活气息重心。
她想,她会记得她们三个女人,就围在锅边,在开锅前满眼期待的样子。
可让她懊恼的是,她买给方奶奶还有以钧以霆的礼物,全忘在车里。
等到她回家时,才发现这些礼物就又被她带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