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琴弦社的幽灵(终)

蒙刻伊忒看着约塞涅陷入深眠的模样,闭上双眼,皱起了眉头。她正坐在床边,紧握着约塞涅的一只手,白色的符文在她们周围旋转,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那被束缚的剑士歪着脑袋倒在木椅上,一动不动,没有异样。

但有些不对劲。

她恨不得长出第三只手,这种情况,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巫术是可以被感觉到的,那本质上是一种能量场,就像飞虫轻轻掠过皮肤表面。现在,这里的能量场不寻常,让蒙刻伊忒不禁想起在她年轻时流行过的一个都市传说,详情她已经忘了,打个比方的话,就是四个人坐在房间四角,面对墙壁按顺时针报数,报着报着就会发现多了一个人。

不就是这种情况吗?她指的不是剑士双胞胎,而是约塞涅。

虽说本来也不难看出来,约塞涅的身体里寄宿了另一个人,她不知道这对自己的计划会产生什幺样的影响,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将其铲除。

剑士能做到吗?放任一个疯子与约塞涅在精神世界里交锋是很危险的,但蒙刻伊忒同时相信,约塞涅灵魂的邻居不会放任不管。这类游魂的目的通常只有两种:夺舍一具身体,或守护那个身体的主人,无论是那种,游魂都必须在别人的精神中保护好身体的主人,否则她也无法得到身体,反而会遭到精神入侵。

她是希望剑士能和那位邻居杀个你死我活,这样两个麻烦都一起解决了。

她将自己的视野放到那条小蛇上,看见剑士——双胞胎中更希望继续循环的那个,正向约塞涅提议:“既然你也知道了,要守护好我的心脏,我得说,坐在原地举着盾牌是没有用的,我们得先发制人,去找到沃路塔斯。”

约塞涅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复:“我一直在想,你们的那个伟大理想,”剑士闻言歪歪脑袋,“你们想要……等等,我想想怎幺说,你们有人能看见命丝吗?”

剑士了然地说:“我们的长辈曾经想要培育这样的孩子,但碍于种种原因搁置了。”

“我看见你的命丝和另一条拧在了一起,我想这就是共感的意思吧。”约塞涅说。

“噢,你能看见吗?”

“嗯,而且我在想,你或许觉得我不明白共感是什幺,毕竟那是很冷门、很没用的巫术,但是有一段时间,我曾经对它非常感兴趣——很不巧,我为数不多的兴趣就是读书。”

“……”

“我知道,这代表两个灵魂可以随时串门,即使是现在也可以,所以我无法确定你每时每刻都是贝阿提图铎,或沃路塔斯,也自然不会相信你的话。”

你在干什幺呢!蒙刻伊忒想无奈地大喊。她不满地让小蛇咬了一口约塞涅的手,约塞涅发出一声痛呼,又制止住了自己下意识把小蛇甩出去的动作。

“那您可真是博学多才。”突然,剑士怪里怪气地说,她俩擡头看,发现剑士所在的地方已经空了,只留下一道空旷的回音。“这里只有我和她,永远都会是如此,这就是我们的整个世界,不会说再见,不会有离别。像你这样的异物,为什幺要来打扰我们?”

天空霎时被浓浓的黑雾笼罩,闪电在云层中酝酿,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很快,它如同树根一般向着地面快速生长,约塞涅反应很快,往一旁翻滚着避开了那道雷劈,几乎是四肢并用地、狼狈地起身,跌跌撞撞地逃跑。

“疯了吧这个人!”约塞涅边跑边对小蛇说,“你不是说可以叫醒我吗?现在不就是时候?”

“做不到。”蒙刻伊忒让小蛇说,“牵引绳被屏蔽了,你必须穿过黑雾。”实际上她随时可以这幺做,但她想看看,到什幺地步,那位邻居才会出现。

“你给我去吃龙屎!”约塞涅咒骂道,蒙刻伊忒反而笑了。

高远的天空中,传来了不知属于贝阿提图铎还是沃路塔斯的声音。

“只有和她在一起,我才有价值。”

“和她分开的话,我还剩下什幺?”

那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剑士深深的恐惧。

“但是和她在一起……导致了悲剧。”

若是蒙刻伊忒,她会正经地分析剑士的心结,并尝试用一场温暖的谈心解开它,但约塞涅大喊:“悲剧已经发生了,那你干脆就和她永远在一起啊,没人拦着!你打我干什幺!”

“给我闭嘴!”这似乎更加惹怒了剑士,那道声音变得歇斯底里。闪电密密麻麻地劈下来,终于是击中了约塞涅。

约塞涅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灵魂在精神世界中死去的话,会造成现实中的脑死亡,但约塞涅应该还没死,只是晕了过去。

蒙刻伊忒操控小蛇,蠕动着来到约塞涅鼻子下,探知她的鼻息。

盔甲碰撞的声音响了起来。

剑士出现了。

蒙刻伊忒心想:怎幺回事?如果这个寄生虫什幺也不做,莫非她只是单纯地存在在约塞涅的身体里吗?或是……她自己也有自毁倾向,且并不在乎约塞涅是不是死去?

眼见剑士已经举剑,蒙刻伊忒准备将约塞涅拉出来,又突然看见一层散发着淡淡白色光辉的罩子将她们包裹住。

剑士当然也看见了,她放下举剑的手。

“贝阿提图铎,你来了。”

蒙刻伊忒扭动小蛇的脑袋——竖瞳的缺点就是这个,视野范围太小了,要看清东西,对习惯人眼边距的物种而言有些费劲。

“这下我是不需要费劲去找你了。”

双胞胎的另一人没有穿盔甲,只是穿着一袭法师长袍。

“从什幺时候开始是幻觉?”

贝阿提图铎手执术杖,身为精神世界的主人,她可以施法,当她不能施法,那就是坠入了另一个人的世界。她脱下长袍的兜帽,将术杖尖对准了沃路塔斯。

“什幺?”沃路塔斯笑了笑。

“是那扇打不开的门吗?那时候的约塞涅,是你制造出的幻影吗?”

“这很重要吗?”

“小沃,我明白你的恐惧,”贝阿提图铎说,她面上充满悲伤,“我曾经……以为自己安抚了你。”

沃路塔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声音才闷闷地从头盔下方传出来,“如果我自杀了,你还会重启这个循环,是吗?总不可能每一次,你都误杀了自己的心脏。”

贝阿提图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这次不会了。”

“这样啊。”

但是为什幺呢?蒙刻伊忒想问。不过她猜,是因为这对双胞胎彼此都抱持着大同小异的眷恋。

沃路塔斯重新举起了剑,贝阿提图铎握紧术杖,她们面对面向彼此走近,就像一场约定好的决斗。

蒙刻伊忒看见贝阿提图铎从怀里掏出一块契约石,深吸了一口气。

她要召唤魔兽?在精神世界里?这会不会太大手笔了。

蒙刻伊忒所了解的魔兽召唤术,是会导致宿主的身体完全与兽融合的技术,而在精神世界中这幺做的话,可能会彻底改变自己的灵魂。

沃路塔斯疾冲向贝阿提图铎,后者则迅速咬破自己的拇指,滴在契约石上,她凭空做了个抓绳子的手势,扭动手腕,将不存在的绳子收紧。

契约石忠实地传来了回应。被抓取的魔兽的虚影在空中显现身形,迅速凭依在贝阿提图铎身上,那是一只长着山羊头和马身的怪物,也在一团火光中将贝阿提图铎的形态转变成类似的模样。

蒙刻伊忒撇撇嘴,用小蛇的身体吐出了信子,以表示自己的无法理解。

刚刚约塞涅说得没错,疯了,两个人都疯了。

————————

好奇各位看剧情部分会烦吗?在尽量加快了.jpg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