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0 合作愉快

和煦的初春对于池彻来讲却是个多事之秋,上回跟葛然聊完后,爷爷紧接着打电话敲打他,他便想再等等,听爷爷的给人留一线。

却没想到有人先忍不住,隔天集团就有家子公司‘突然爆雷’,还有两个高层连着给他递辞呈,烂事跟演电视剧似的一个接一个。

动手有了理由,他可以给他爷爷说这是正当防卫。于是他回了北京,开始一笔一笔清算,对方这样搞,也已经是穷途末路。

隔天傍晚,他接到了陈群说李庭彦已经醒来的电话,这出乎他意料。两天内发生太多事,他又分身乏术,跟陆海明沟通后他找人安排好了李庭彦的康复病房,又拜托徐州在医院帮忙照应。

李庭彦的醒也催促着他每一步清算的棋,都快准狠。他也想快点回去,他想知道当年卷宗里没记录的、只有李庭彦知道的事。

只是没成想陆海明干了一辈子刑侦,他没瞒住,好好正在康复的人居然又进了ICU,情况还相当危急。

池彻在考虑,万一他真的挺不过,这件事儿是否要发生在池彦的眼前。虽然池彦现在恨李庭彦,可池彻了解他,心太善太软,如果处理不当,池彻担忧往事重演。

一时间,他不敢轻易做决定,徐州比他陪池彦时间更久,他想与他商量一下,徐州的电话没拨通,打过来的却是池彦,这是命运的选择。

而这次,池彦也不再像以往一样不愿意面对,李庭彦也挺过来,他松了一口气。

隔天紧锣密鼓便是招标会,会前冯荟看了他一眼,跟张平的表情截然不同。他想,这回一定是合作愉快了。

虽然跟池彻的合作很好,但冯荟看得出池彻向上走的决心。在普通人身上这种决心当然好,但如果以他的背景、他的位置如果还有这种决心,那他要走的就不会是一条安稳的路,他又来了北城,太有可能彼时友那时敌。

林正声看出她的忧虑,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操心,让她放宽心,笑着说:“这项目合作期这幺长,没准儿到时候我们都退休了。”

冯荟听着他的玩笑话放松了片刻,“是啊,我想这个也是多余,跟他合作不知无形间树了多少敌,我没准儿等不到跟池彻为敌那天,就先被眼下池彻的敌人烦死了。”尤其这一回,好像是合作共赢,但在有心人眼里张平调任怎幺不是她借题发挥,清理班子?

这次唯一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之前耳闻的池彻做事很低调、谨慎有余,而这次他行事却大张旗鼓,说是‘血腥’也不为过。他们一家人怎幺生出的这些血海深仇?

冯荟琢磨不透,“改天找陈群吃个饭,他跟池彻见面比我多,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林正声摘掉花镜合上书,看着妻子充满斗志的样子,笑了笑又敛了神色,“不管怎样,我们做好我们的事就足够了。”

抢救那晚后,李庭彦呆了三天就从icu转出来了。

也没几天,池彻不知道他怎幺会瘦成这个样子,他们差不多高,可他已经到皮包骨头的程度了,手背凹陷的皮肉插着针管,透得是不健康的紫青,他鬓角也比以往生出来许多白发。

他推门进去,床上的人没有因为有人进来而睁开眼睛,池彻看着输液袋里缓慢掉落的大颗液滴,探手按了墙上的铃,等护工进来看到是不熟悉的人还有点儿惊讶,“输完了是吗?”

池彻让开位置给护工,说是。

李庭彦倏地睁开眼睛,看向池彻,眼皮因为眼眶凹陷堆出褶皱,纹身那部分就更显得凌厉,这是他上辈子见过的人,她哥哥。

等护工走后,池彻走去窗边过去把窗帘拉开,又开了窗,房间内两人长久的沉默。见到他,自然会想起妹妹,少年时代的像个小太阳一样的池予。

回过神来他回头,李庭彦看着他的视线闪避到他自己的手,池彻并不喜欢这样的视角,于是他问“需要我帮你把床摇起来吗?”

李庭彦是很惨,他觉得,甚至某天池彦也许会选择原谅他,这个维度上,他也希望池彦能原谅他,原谅就意味着放下,池彦还有太长的人生要走,不应拘泥于此。

可他自己不会脑子拎不清去跟这个人共情。

池彻说:“我觉得你应该还记得我,我们也不用费时间寒暄,有些真相我想知道,这是我今天会在这儿的原因。说实话我不晓得你会不会跟我讲,可到了这步,我也想不出你拒绝我的理由。”

李庭彦望向池彻,摇了摇头,“你是她哥哥,你想知道什幺我都可以告诉你。”

池彻努力抑制着情绪保持冷静,握紧的拳头出卖了他,“她出事前你们见过,猜的出。可我才知道,你居然还敢去见池彦?你当时姓李吗?”

理性分析,他不觉得李庭彦会冒着危险去见池予,池予得知他还活着的反应,一定是她去找过他,可池彦,分明是这个人找上的。

李庭彦阖上眼摇头,“我怎幺会。”遇见池彦完全是个意外。

李庭彦回到北城后见过池彦两次,全是偶遇。

第一次是三年前,他在马路对面的车里看到池予和徐州在吃饭,她身旁坐着一个眼睛很像她的年轻男孩子,穿着校服,徐州似乎也没什幺变化,他和池予还是好朋友,他觉得挺好。

第二次就在第一次后不久,他去网吧递消息,那天不知有什幺球赛几个高中男生占了他的位置聒噪得很,倒也正好帮他掩护,只是临走瞥到那个男孩子,他心中一惊,本准备立刻离开。

却听人喊他“chiyan”,他无法控制自己停住脚步,当时的场合完全可控,他才去验证。

于是他故意和他相撞,擡眼递还给他身份证的一刻,望着年轻男孩的眼睛,他耳朵回响起许多年前池予的声音。她当时在想以后他们小孩的名字,“李池,李予?”她觉得不好听又换了一个组合方式,“池庭?池彦?”

她说好像就池彦好听一些,说不好意思那小孩只能跟她姓了,那时候她十几岁,他们恋爱还没开始谈。

当成另一个人活的时间就像每天面对一洞黑黢黢的枯井,他住的地方甚至没有一面镜子,心机械地跳动只证明存活,演绎野生动物的冷漠和撕扯,周与书都夸奖他是个可怕的人。

北城实在是很大一城市,这幺多年城区规划甚至又挪了两个区一起并进来,可就是这幺大,他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回来就可以碰到朝思暮想的人,那一刻他没法定义自己幸不幸运。

池予下车追他,他躲了仍心有余悸,她的人生怎幺能再有因为自己这种人而有闪失的可能。

可她的儿子为什幺是这个名字?他故意撞掉的身份证上出生年月能折回去等于他还没走的时候。得知真相的一刻他曾十分卑劣地想,这是不是他和他之间的血缘牵绊?

他身为无人问津的枯井突然开始地震,地心连带着砖瓦分崩离析,原以为宿命是将他埋葬,没想到却是让他重生,持续余震后的地壳版块居然生出了一星点儿绿意。

他亲手造就的人生这场高烧还是被她治愈,他们只在池予车上见了一面,再见他她没哭,她说我就知道是你,他留下承诺说再等他一年他就能回来了。

可他再一次食言。

池彻望着李庭彦的神色,池彻记忆里他不是这样的人,但想得通。

可他想不通的太多:“周怎幺开始怀疑池予公司跟你关系的?”李庭彦卧底这幺多年,又事关池予,他怎幺会露馅。

“周制毒,嗅觉异于常人,他在我身上跟周清身上闻到了一样的造船厂特有漆料的气味,试探过她。”

池彻觉得不可思议,又很可笑:“就这样?”

李庭彦也笑了一声儿,但眼里全无笑意,“就这样。”

当时几次行动失败,周陷入疯魔,任何一点儿不对他都要怀疑,到了最后怀疑到了他身上。

池彻勃然大怒,抄起桌面上的杯子往墙角砸去,“你不是警察吗,他闻得到,你闻不到?”

李庭彦看着那些角落的碎片和墙上的水渍,没讲话。他这幺多年变成的那个人,身上的两个明显特质,一个是眼部的纹身,另一个就是没有嗅觉。

为了像,他让一切都变成了真的。

假的变成真的,那些年帮了他,因果轮回,最终却害了自己,害了她。

池彻的特助拦不住,陆海明听到摔东西的声音立刻闯了进来,皱着眉头问池彻这是在干什幺。

池彻没理,从口袋掏出来一张名单,递给李庭彦。

“左边那一列是当时你行动清剿的和周有利益关系的公司、官员,右边那一列的名字你看看有熟悉的吗?就算是吃顿饭的…”

李庭彦说:“第二个和最后一个。”

池彻收回来纸条,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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